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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愿意把他推出来。因为这样推到教徒面前,他必定会引起狂热追捧成为新一任教皇,让这样一个无知且强大的人坐着高位,下头可就没法斗了。

特别是这几年,教皇位置争夺激烈,更是给了西满神父这样的人,以钻空子并谋取权力的机会。

而尤奴从小被“软禁”在圣彼得大教堂之下,最早并不是在这间洞室,而是在另一处大房间内。那里的排污管道能够连接到庞大的罗马下水道。

鸟嘴人:“我被称作鼠王,也不是因为我能号令老鼠,而是我本身就是老鼠。哦,不,不是妖怪,我是被塞进下水道的弃婴,或许我是个私生子、或许因为我出生时就太丑陋。总之,我被老鼠抚养长大,我没正面见过人类。我吃腐肉,我能辨别极其微弱的气味,我能在没有灯的地方看清一切,我能变化自己体型的大小。我不知道这是天赋带来的魔法,亦或是我后天学习的。”

他继续道:“总之,我横行在下水道中,甚至小时候从来不会穿衣服。而且我也从小就很擅长进入教廷偷东西,教廷也意识到鼠多为患,想要展开捕鼠行动——我就是在一次教廷的捕鼠活动中,钻入排污管道,不小心逃到他的房间的。他房间里有很多好东西,好吃的,好枕头,而他又是个瞎子,我发现了之后,就不去偷教廷大堂,而是溜进他的房间里偷。后来胆子越来越大,我甚至化作正常的体型,用他的浴缸,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吃奶酪——”

“但有一次,他突然跟我搭话,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说‘那个饼干很好吃的,能不能不要全都吃完,给我也留一点’。我真是吓得连滚带爬挤进下水道,落荒而逃。”鸟嘴人露出了一丝轻笑:“但他人很好的。你看也知道,他是那种没脾气的活该让人欺负的烂好人。后来我就堂而皇之的出入他的房间,欺负他,抢夺他的东西,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柔弱的瞎子,后来才知道,他但凡

有点杀心,我就像是他指甲之间的虱子。”“而他是我见过最虔诚也最不像教徒的教徒。他说,并非上帝爱世人,而是上帝需要被世人所爱。他说,世人才教会上帝什么叫爱,而世人也让上帝迷惘……都是这些我听不懂的话。”

年纪很小的两个人就这样结识了。

慢慢有了交流。鸟嘴人拿一些破烂当做还礼,或者疯疯癫癫的转述一些罗马城内男盗女娼的烂事儿。尤奴既受冲击,却又忍不住想听,听那些罪恶、肮脏与愚蠢的人们的故事。

尤奴因为看不见鸟嘴人的外貌与肌肤,甚至跟他有了一些肢体接触。

鸟嘴人说起这个,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人也是有一点细细的汗毛的,肉软且热,骨头很多很坚硬,不像老鼠的毛发那样扎人。人也很懂得触碰的分寸,他们去触碰别人的时候,甚至可以轻的就像一片叶子——”

他细细讲述,表情新奇且回味,俞星城才意识到,他可能这辈子唯一一个用肌肤接触的人,就是尤奴。

鸟嘴人说到一半,又顿了顿,笑起来:“我傻了吧,嘻嘻嘻,跟你讲这些。哎,跳过跳过,就是,我们认识。”

认识这个词显然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俞星城相信,那是一段很长时间的陪伴,就在两个罗马城最孤独的人之间。

一个是从未走出下水道的老鼠,一个是从来没见过天空的雀鸟。

一个从垃圾堆与脏水中走入教堂,向对方叙述他听到的或许可笑或许可憎的人性丑恶之事。一个从密港高高的灯塔上收回目光,向对方背诵一段圣经中古老遥远却充满善意信仰的故事。

俞星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段友情。

鸟嘴人:“他对月神的到来有预感。而且我很清楚的记得,有一天他说,教廷上空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很小的口子,就像是枕头上没缝好的针脚,但有什么挤过来了。扯开缝隙的人,曾在世界上许多地方扯开过同样的细小的缝隙,我们的世界都会因为这种行为而陷入混乱。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将世界扯开了缝隙,但月神应该就是那时候来到罗马的。”

月神,是以这种形式复活的?

鸟嘴人:“很快教廷内又是一波权力变化,似乎有一批人都信奉着月神。前任教皇浑身□□着被勒住脖子,从房间里拖出来,一直拖到花园里被人用荆棘做成的鞭子活活打死。西满似乎得到了相当的权力,虽然也有人反抗他,但他似乎能够跟月神交流,并成为了月神的协理人,教廷内外很快就被血洗了。而就是那时候,有位红衣主教在临死前来到了尤奴的藏匿处,将渔人权戒交给了他,并且将他带到了这间圣彼得大教堂正下方的洞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