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嘴人因为她主动的触碰而身子一震,他挣扎着甩开了俞星城的手,他抬手看了一眼怀表, 表情愈发绝望:“已经四点多了,到天亮之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又快又安静的走下台阶, 走到鸟笼边, 踮起脚尖想要以更近的距离看清那年轻的教皇。他珍重的将那枚戒指拿出,想要伸手将戒指放回到鸟笼内, 最起码是距离教皇更近的地方。
但就在他的手伸入鸟笼内的一瞬,俞星城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他伸入鸟笼的手来不及放下戒指,就猛然收回, 但皮质大衣的衣袖已经化作灰烬, 露出了他布满红疹的肌肤,不过眨眼一瞬间,那肌肤赤红一片, 他的小指甚至焦黑蜷缩,如香灰般断裂掉了下去。
他痛苦的抱住手臂,后退几步,与此同时,那淡蓝色半透明软肉上无数大大小小的眼睛,同时睁开,眼珠齐刷刷转向鸟嘴人的方向!各色瞳孔,眨也不眨紧盯着他,那一大团软肉如挣扎的蛆虫般扭动起来,连连接在软肉上双眼紧闭的教皇,都被软肉拖动着离开了之前躺着的位置。
鸟嘴人惊恐的贴着墙壁,俞星城连忙小步快速跑下台阶。
鸟笼金属的栏杆发出淡淡的微光,照亮了巨大床铺上的血红绸缎,映的洞室石壁都是红光,那软肉上无数眼珠就像是畏惧微光一样纷纷闭上,然而半透明的肉膜遮蔽了眼珠,却仍然能看到那些瞳孔在肉膜下乱转,胚胎似愤怒般挣扎鼓动,俞星城几乎觉得它要破开而出,她连忙拽住了鸟嘴人,推搡着石壁旁发愣的小燕王等人,将他们赶向入口的石道——
那团软肉在鸟笼之中变形,俞星城看到年轻的教皇,就如同这坨软肉上的一个瘤子,被软肉起伏扑腾的动作,而颠的乱晃摇摆,可他双手就像是焊死在胸前一样,仍旧紧紧握着那金色十字架,而十字架散发着和鸟笼一样的淡淡光芒。
而那坨软肉似乎挣扎不过,服软且忍耐的安静了下来,俞星城却不敢留在这洞室里,她牙齿哆嗦着把所有人都推出洞室,咬着舌尖让自己意识清明,而当所有人都逃出这间洞室,回到另一边时,她已经有些腿软,倚靠着墙才没让自己坐进清澈的浅水中。
鸟嘴人单手吃力的想要合上石门,其他几个仙官也上前去帮忙,将门合上。
那边洞室的疯狂在石门合上后,终于被阻隔。不少人瘫坐在墙边,这边空旷且蓄满浅水的安静洞室内,竟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或是抱头喘息,或者呆呆望着穹顶处的月光。
俞星城看向空旷洞室中央,才发现在那小小的圣彼得像前,流浪汉竟然跪拜在一汪浅水中,凝视着雕像,甚至用手掬起清水,去清洗雕像面部的青苔。他披着的破布毛毯滑落几分,露出他满是疤痕的胸膛,以及右侧肋骨上一处被穿孔过的伤痕。
炽寰站在流浪后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凝神望着他。
流浪汉似乎在与炽寰轻声交谈,炽寰面上显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眨了眨眼睛,飞快的用手抹了一下眼角,又抬头遥遥看向俞星城。
俞星城心头一顿。
鸟嘴人瘫坐在清水中,摇头:“没用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俞星城:“你为什么要杀死教皇。我以为你想要救他。”
鸟嘴人看向俞星城:“杀了他,才是救他。我的戒指,不是偷来的,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他拈着那一枚没能放回去的渔人权戒,凝视着戒指上的图案:“西满神父手中的戒指是假的。他没找到真正的权戒,就自己做了一枚。”
俞星城看着他:“教皇将戒指交给你。你究竟是谁?”
鸟嘴人从怀中拿出怀表,端在自己面前,弓着背坐在浅水中:“我是一只永远离不开罗马城的小老鼠。可小老鼠认识了金丝雀。”他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虽然他的嘴唇因为笑容而扭曲,双眼中没有一点笑意,但俞星城仍是心里一顿。
鸟嘴人:“你说为什么会有这样年轻的教皇?因为他本来不是教皇。尤奴,他叫尤奴。出生时就养在教堂中,有人传言他是修女偷情所生,有人说他是某任教皇的私生子。总之,你也看得出来,双目失明,有人说罪人灯塔是他的双眼,有人说天下所有爱上帝的人都会做他的眼。尤奴是近些年来罗马唯一的奇迹,也是所有教皇施展神迹的工具。”
简单说来,尤奴就像是瞎鱼一样,拥有天眼,只是他的天眼更有传播信仰、识别人心的力量。除此之外,他也是一位实力极其强大的神职人员。而随着教廷内部的政治斗争,登上权力中心的越来越多都是实力较弱但擅长弄权的神职者,尤奴就成为了这些教皇施展奇迹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