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达雅尔知道今日会遇到一个自称是大宋人士的可疑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以前向族人吹嘘他的大宋官话如何“流利”了。但是现在木已成舟,达雅尔想退却亦不可能了。可是让达雅尔向班谷浑头人承认自己不懂大宋官话,前面的话都是吹牛的,那还不如让达雅尔直接从胭脂山的主峰上跳下来。
为了避免众人的嘲笑,达雅尔硬着头皮用“大宋官话”向江逐流发问。他本来是想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可是从他口中出来,便成了“干门噶哈醉醒大民”了,这种大宋官话别说江逐流听不懂,世界上除了达雅尔自己,能听懂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其他回鹘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有几个平日里和达雅尔不睦的人已经高声喊道:“达雅尔,你不是自称会讲一口流利的大宋官话吗?怎么这个人听不懂你的问话啊?”
达雅尔面色潮红,跟喝了几罐葡萄酒似的,他瞪了一眼几个哄闹的族人,大声向班谷浑回话道:“班谷浑头人,这人连大宋官话都听不懂,说明他一定是党项狗探子,决不是什么大宋人士。”
班谷浑生性稳重,见达雅尔神色奇怪,心中就有了一分怀疑,他目光凌厉地望着达雅尔道:“达雅尔,你肯定他不懂大宋官话吗?”
达雅尔心中一紧,深悔不该如此之说,只是他现在骑虎难下,想改口亦是不可能了。反正眼前这党项装束之人来历十分可疑,即使懂得大宋官话,也不见得就是大宋人士,真要是说他是党项狗探子,也不见得就冤屈了他。
想到这里,达雅尔心中再无迟疑,他大声道:“班谷浑头人,我向雪山上的女神发誓,此人绝对不懂大宋官话!”神态之间甚为果断。
伊斯兰教虽然在唐朝时期就已经传入了中国,但是此时尚未被全体回鹘人所接受。大多数回鹘人保持着原来的信仰,班谷浑这族人的信仰还保持着对大自然原始力量图腾的崇拜之中,雪山女神就是他们最神圣的崇拜对象。
江逐流见达雅尔问了一句发音奇特的话语后,就开始和班谷浑头人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这些话发音比那一句问话更为奇特,江逐流明明知道这些对话可能决定他的命运,可是却偏偏一句话也听不明白,只有心中暗暗叫苦,祈祷对话中千万不要有对他不利的内容。
班谷浑见达雅尔以雪山女神发誓,心中的怀疑尽去。他浓眉一挑,冲江逐流厉声喝道:“好个狡猾的东西,竟然敢冒充大宋人士,难不成本头人真拿你没办法了吗?”这句话却是用党项话来说的。
江逐流叹了一口气,显然他的祈祷并没有奏效,否则班谷浑头人也不会如此声色俱厉地质问他。
“诸位好汉,我真的是大宋人士,绝对不是冒充!”江逐流急声说道。
见江逐流如此嘴硬,班谷浑不怒反笑,“哈哈,你既然是大宋人士,身上为何没有一点大宋人的物品?反倒是尽是些党项狗的物品?”
江逐流为了逃避党项人的追捕,把从大宋带来的东西丢弃得干干净净,身上除了萧洪留下的银铃外,都是党项人的物品。没有想到,这现在却成了他的致命之处,让眼前这群人不能相信他是大宋人。
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并不要紧,即使没有一件从大宋带过来的物品,江逐流心中至少有五六种证明自己是大宋人的办法。问题是,江逐流党项话的水平低地可怜,和眼前的回鹘人无法交流沟通。他即使有几百种证明自己是大宋人的办法,无法让班谷浑理解,又有什么用?江逐流实在是想不通,以大宋官话在西域的风靡程度,眼前的这些人也有百十号之多,其中竟然没有一个懂得大宋官话的吗?
“诸位好汉,你们当中有没有懂得大宋官话的人?”江逐流犹不死心,又张口问了一句。
达雅尔面色潮红,厉声喝道:“你这党项狗探子,不乖乖认罪,还想狡辩什么?”跨步上前,手中的马鞭兜头盖脸的抽向江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