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声汇成汪洋,瞬间吞没所有外来嘈杂!猩红的血光下,赵天龙骑着黄膘马,身体低伏,手中长刀如燕翅般斜掠向后。
黑石游击队的骑兵们紧紧追随着他,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模字拓出来的雕塑。再往后,则是邵雍和他麾下刚刚组建没多久,士兵还没有满编的九十三团骑兵营!队形比前者稍为散乱,但每名战士都努力控制着坐骑,尽量按照平素训练的要求调整身体姿势,将长刀向侧后方斜伸、斜伸、宛若雏鹰展翅!
太离奇了,太幸运了,今晚大伙的遭遇绝对可以写进评书。小鬼子果然想去卡断七金河大桥,置九十三团于死地。要不是祁团长和张队长料敌机先,大伙此番肯定在劫难逃!不过小鬼子运气实在太差了点儿,居然在大伙停下来打尖时,自己主动送到了丘陵的另外一侧!这简直是做梦都被笑醒的美事!天赐良机,人若不知道把握,天必弃之。
幸运带来的不但是惊喜,还有对胜利的信心。在必胜信念的鼓舞下,骑兵们越跑,动作越是从容。人和马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心有灵犀。长时间的艰苦训练的成果,在这一瞬间终于体现了出来。高速奔行中,两百余中国骑兵渐渐融合成一个协调的整体,渐渐拉伸成为一个巨大的长矛,寒光四射。
没有呐喊,没有角声,只有扑面而来的罡风,夹杂着隆隆的马蹄声和浓烈的杀气,凌空刺向小鬼子们的心脏!
“敌袭!”呆愣愣地看着中国骑兵向自己面前扑了足足一百多米,松本大介才像从噩梦中被惊醒了般,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旋即,他的尖叫声被凌乱的射击声吞没,等不及他这个中队长发布命令了,最先反应过来的那批鬼子兵,扣动扳机,朝着疾刺而来的“长矛”疯狂攒射。
“呯呯呯!呯呯呯!”鬼子兵们慌乱中射出的大部分子弹都落到了空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发子弹打在“长矛”之上,飞溅起一串串耀眼的猩红。然而,整根长矛的速度丝毫未曾减慢,继续贴着草尖向前飞掠,越飞越快,越飞越急!
加速,加速,继续加速!冲在队伍最前方的赵天龙没有做任何停顿,紧跟在赵天龙身后的组成阵眼的张胖子,也没发出任何指令。按照平素训练时反复强调的规矩,骑兵们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脖颈后,继续加速,加速。把战马的速度全部压榨出来,用速度去换取生存机会,换取最后的胜利!
两百多米的距离,只够战马奔行十三、四秒!而相对阴暗的月光、不断变化着的地形和战马的移动速度,都将对敌人的瞄准产生极为不利影响!
事实上,比上述几项对士兵影响更大的,则是马群对着头顶踩过来时,所造成的心理压力。第一波射击没有看到结果,很多鬼子兵连重新拉动枪栓的尝试都不去做,立刻掏出刺刀,手忙脚乱地朝枪管前端套去。尽管战马距离他们还有百余米远,足够他们再打上一到两轮。
只有寥寥几挺歪把子,还在努力给中国骑兵制造麻烦。但是正副射手之间的配合,却突然变得极为生疏。小鬼子工业底蕴不足的缺点,也在仓促射击中暴露无遗。焦躁的枪声只维持了五六秒钟,就戛然而止。一挺机枪的主射手扭过头,对着负责装填子弹的副射手破口大骂。另外一挺机枪的主射手和副射手则拿起水壶,用力在枪身上敲打,试图将卡了壳子弹,以最快速度从枪管里退出来,重新射击。还有几名机枪手,至今没发出任何子弹。弓着身体继续沿队伍两侧的山坡猛跑,试图寻找一个最佳射击点,然后再打中国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八嘎!废物!吃糠长大的废物!”松村大介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一名正撅着屁股寻找安全射击地点的机枪手,将后者踹翻在地上。抢过歪把子,调转枪口,冲着赵天龙疯狂扫射。那是整个中国骑兵的矛锋,打断了矛锋,后续的攻击自然会土崩瓦解。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倒映着数点星光,打进了赵天龙身后三米远的位置。将一名游击队员直接推下了坐骑。无数马蹄从此人身上踏过,带起一串串鲜红的血肉。张松龄脸上也溅了一道,瞬间将他的眼睛烧得通红。
然而他却没做任何反击,继续紧跟着赵天龙,继续催动坐骑加速。整个骑兵队伍也对自家的伤亡视而不见,带着风,带着火,带着对小鬼子的刻骨仇恨,继续加速,加速,加速,直到马蹄踩上小鬼子的头颅。
赵天龙的黄膘马第一个抵达目的地,前蹄下落,将一名转身逃命的鬼子兵踩了个筋断骨折。他背上的主人则把宽刃厚背中国式长刀迅速前捞,借着马速,捞上另外一名鬼子的肩膀。将后者连头带肩砍飞出小半截!
另外三名游击队员从赵天龙闯开的口子,并排而入。手中哥萨克军刀尽力向下斜伸,如同割庄稼般,将碰到的物体纷纷割倒。小鬼子队伍中的缺口瞬间被扩大了三倍有余,周围还有无数人被吓破胆子,端着步枪,狼奔豚突。更多的中国骑兵从这个缺口冲了进去,挥舞哥萨克军刀,将停在原地试图负隅顽抗者和掉头逃命者,毫无差别地收割。血光一道接一道喷上半空,宛若一朵朵绚丽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