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道:“介甫,这样,你与君实下值后到我家一叙。”

“好。”

下值后,王安石与司马光来到郑家。

先说西夏,郑朗道:“介甫,我知道你心中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泱泱大国,为何一再受到人家的侵犯却不敢言?”

“是啊。”王安石道。

司马光却说道:“郑公,改革未平,最好不要动兵戈。”

“君实,介甫,你们成长道路因为出身原因,一受法家影响,一受名家影响,无妨,张方平,老苏,大苏等人或受兵家,或受杂家,或受释家,或受纵横家的影响,我们以儒家为本,其他诸家中有一些好的想法也可拿来运用,此乃夫子三人同行,必有我师的真义。不断地完善,儒学才能真正成为普世之道。但在吸纳过程中,一定要看全面一点,不能有所偏颇。例如庆历时君子小人之争,何谓君子小人,用君实的话来说,才大过德是谓小人,决不可用。德大过才是谓君子,朝廷才能重用。但当真如此,用君实的理论来分,吕夷简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小人,可他不是一个良吏吗?任何事物走向极致,或极阳,或极阴,皆未必是好事。故汉书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水不能不清,但不能清到极致,人不可不察,但不能察到苛琐的地步。介甫受法家影响,故重术道。君实受名家影响,故重人道。我先说人道,君实所谓的理论当真正确?就算正确,何谓德何谓才?一百个人一百个看法,怎能区分?若用这个来看人才看官员,还会产生庆历时君子小人故事。所以我实施了二次保荐法,二次保荐连坐,官员推荐时必会慎重,在未进入真正差官之前,也有了一次勘磨察看的机会。看的是什么?一为有作为,不作为的官员永远不会成为良吏的,二为不贪。庆历时君子小心走向暴戾一端了,顺者就是君子,逆者就是小人,连我也多次成了小人。君实的君子小人太虚了,何谓德才?因此,我给它降低标准,一有为,二为贪,就是好官。既减少不必要的纠纷,而且一旦实施下去,持续几十年后,等到你我垂暮之年时,你们再看官场风气,甚至超过仁宗朝清廉度也未必是梦想。所以看问题一要全面,二要长远,你们可否想过?”

王安石与司马光深思。

没办法,还是要慢慢教导,否则自己一放手之后,这两人还会掀风鼓浪,不作闹出多大的事。

“我再说西北,君实说改革未平,最好不要出兵。什么时候才谓平定?就算将国家旧的弊端铲除,新的弊端又会出来。”

“何来萧规曹随?”司马光问道。

“萧规曹随那是特定的环境,秦汉更替,人口税减不剩三四,旧的贵族消亡,没有耕地危机,没有兼并危机。放在此时就不可以了。再说,萧规曹随,有一个萧规,我朝的萧规在哪里?”

仅一问,司马光就不能回答。

不过这也是郑朗,换作他人,就是不能回答,司马光也可以诡辨。

郑朗又道:“想要国家变好,不但要重视术道,也要重视人道,没有好术,有良吏也不行,没有良吏,有好术执行都会成问题。西北就是术道,不能说国家有了困难,就要软弱,就要被欺负。若此,西夏岂不是比我朝更困难?过软过于苟且偷安,不但造成百姓对朝廷凝聚力下降,长久下去也会影响士气,于是国家会越来越软,越来越受外蕃欺侮。出了问题,就要敢于面对。国家财政仅是一个处理手段的关健所在,我们自己必须抱有一颗强者之心,那怕对手是强大的吴王夫差,迫于危机,不得不暂且求和,但我们自己要卧薪尝胆。况且宋夏之间,若说吴越应当是我们是吴,西夏是越。何必过于软弱。不过也不能穷兵黜武,即便我们有盛唐时强大的武力,战争也要是道义之战。因此,西夏屡屡侵犯,我们必须要反击。可反击也有一个方法,术道也。”

司马光还是无言,虽理念略有些不同,但知道老师的想法,对战争老师态度很理智的,并不是一个好战之辈。而且在军事上,司马光也没有插话之权。王安石却问道:“何术道也?”

“其一,此时士大夫抱着苟和心态的占据上风,不符和反击之道。其二,之所以我不说,唐介背疽而死,一些士大夫弹劾说是你我二人将唐介活活气死的,此时我再发言,招致的批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