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郑朗话刚一说出来,几名小吏伏了下来,道:“知州,我们错了。”

是很公正,但有一条,郑朗追了几次,也没有将真实面积追出来,实报田产的百不足一,多是报了田产的六成七成,有仅报了五成,甚至有黑心又死不改悔的,报上一两成。

在座的几乎所有小吏都中了刀,但跪下的几名小吏挨刀最深,他们家隐瞒的实田数量很大,所以跪了下来央请。

还有少数小吏心中不知如何作想,不可能每一个小圩都圈了进去,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八个大圩只占湖泽一半面积,还有呢。自家没有圈进去,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们让我怎么办?此时事已泄,我若再让你们重新汇报,事情马上有可能演变成这样,本来只有一顷小圩,报上来会成十顷小圩,难道让整个太平州成了你们几百家的家产不成?或者对你们几家网开一面,那样传出去,本官如何取信于民?”

几个小吏皆不能回答。

不可有可能,而是必然,以一变十不大可能,但以一变二变三变五,会多不胜数。

有一个小吏道:“假如有人多冒口数怎么办?”

郑朗摇摇头,道:“不会了,纵冒也不会多,以五口冒六口之数,多领二十亩而己,若再冒,人少,本官又不让转卖租凭,只能广种薄收的粗犷式耕作,还要交纳相应多冒领的田赋、承担丁役,得不偿失。要么主户人家有许多佃户,你们本来的田地本官不大好过问,新垦圩田若多冒不耕作,到时候本官也要收回去,同样是得不偿失。”

道理与他曾假想的寺观占田一样,不让老百姓租种他们耕地,而让大和尚自己去劳动。随你占,只要是你自己亲自在耕种,占一百顷都没有关系,可大和尚能不能将一百顷地耕下来。切断这个根源,什么兼并都不会发生,顶多占几十亩地,种一种粮食,或者种一些小园子蔬菜瓜果,危害也大不起来。

几个小吏眼中茫然若失。

郑朗语气软了下来,安慰道:“好好去表现吧,还有一个机会能弥补的。”

眼睛盯着地图上芜湖县城方向看,一干小吏恍然大悟。

赵通判再次低笑。

这与用户口劳力分田性质一样,反正圩田终要交给百姓耕耘的,换一种方式,老百姓会主要积极参与。

重新上报田产是不可能了,补偿也不大可能,但有新的办法弥补。郑朗已经说过利害关系,更大的利益是在芜、湖县城,以后这里必然成为巨埠,现在除物格院以外,多数地方,除了鸡毛山下一些人家外,从鸡毛山往东南斋山,或者往北方向,皆是真空地带。眼下地又贱,只要花少许钱,盖一些房屋,未来就会成为好的店铺,或者昂贵的民居。又何必在意那些耕地的损失?

这么多人知道,事情还能保密吗?有损失的主户也会勇跃参跃,将“损失”从县城弥补回来,不满的愤怨之情也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