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陶府君硬着头皮答应刘备的无理要求,这个时候让陶府君病重而死,对刘备也将十分有利,因为主公死后,即便是二公子继位,首先要面临的也将是徐州文武官员新老交替与内部动荡的各种问题,暂时无力对刘备动手。届时如果主公已经把粮草给了刘备,那么徐州军粮就被掏空,徐州军队不出数月就将无粮可就,军无粮则必乱,公子也坐不稳徐州。”
“如果军粮答应了还没给,刘备也可以乘机要求公子父债子偿,公子给了是自挖根基,不给的话,公子就得在还没有把徐州刺史坐稳的情况下与刘备开战,形势既对刘备有利,刘备也有借口引狼入室,把吕布或者曹操拉进徐州战场,形成对徐州军队的压倒优势!所以这个时候,绝对是对陶府君下手的最好时机!”
想明白了这些道理,暗暗钦佩刘备的擅长把握时机与老谋深算之余,鲁肃更对陶应的机敏与心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公子,肚子到底得该有多少坏水啊?这么多复杂而又深远的问题,怎么就能靠着一点蛛丝马迹分析出来?也真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有那么厚脸皮,能把他的嫡系军队以君子命名,还有脸打出仁义礼智信与温良恭俭让的旗号?
急匆匆的回到徐州刺史府,陶应先是领着鲁肃寻到负责刺史府安全的帐前校尉曹宏,不等满头雾水的曹宏问自己为什么去而复返,陶应劈头盖脸就问道:“曹将军,我父亲回房之后,用汤药与饭菜没有?”
“都还没有。”曹宏如实答道:“主公回房后,就喝了一点温开水,水是在主公房里烧的,经手人两个,一是烧水的丫鬟莲儿,给主公喂水的大公子,大公子是用银汤匙给主公喂的水,应该没问题。”
“那我父亲什么时候吃饭和用药?这些有没有安排人盯着?”陶应又问道。
“主公就要吃药了,大概酉时初刻用饭。”曹宏如实答道:“主公的饭菜是由小伙房做,小伙房有两个庖丁和两个杂工,互相监视,为了谨慎起见,卑职又安排了专人不定时巡查,饭菜送到房中后,也要由一个丫鬟与大公子先尝过,然后再请主公用饭。至于主公的汤药,是由主公最信任的郎中张航亲手开方煎药,然后送到主公面前,由大公子试药后再喂主公服下。”
说到这,曹宏又补充了一句,“为了谨慎起见,卑职在煎药这个环节上也做了准备,方子由张郎中开出,由末将安排的专人先请其他郎中检查没有手脚,然后再到城里最大的生药铺抓药,最后再经过张郎中检查药物无误,才放入药罐亲手煎熬。还有,张郎中每次给主公煎药时,都要先检查搜身,门外布置卫士保护,今天也仔细搜身和检查过了,没发现异常。”
“煎药环节没有异常,父亲用饭用药都要经过兄长的手,难道兄长真是最大嫌疑人?”陶应有些动摇,但转念一想后,陶应又命令道:“曹将军,请马上带我去给父亲煎药的房间,我要亲自检查。”
曹宏答应,忙领着陶应与鲁肃赶往后院,又把陶应和鲁肃领到了一个有着卫士看守又尽是药味的房间之中,房里摆设十分简陋,只有一个生着炭火的小泥炉,一个小案几,几上放有石砚台、新竹笔、墨锭、纸张与药方等物,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蹲在炉旁扇火,细心煎熬炉上药罐,而那中年人陶应也认识,正是陶谦最信任的郎中张航,这么多年来,陶谦也一直是请他开药方,吃他亲手煎的药。
见陶应和曹宏进来,张航先是一惊,然后赶紧起身,拱手向陶应和曹宏行礼,口称公子。陶应则微笑说道:“张郎中不用紧张,我只是来随便看看,辛苦你了,这种煎药的事,张郎中怎么不叫一个下人来做,非要亲自动手?”
“公子有所不知,这煎药也有很大学问,尤其是一些特别的药,火候多一分不行,少一分更不行,必须懂医的人才能明白如何掌握。”张航的神情有点紧张,又补充道:“这五年来,主公用的药,也全都是小人亲手煎的。”
“都已经五年了?我还真没留心过。”陶应露出些惊讶表情,又微笑道:“家父年老多病,看来这五年来真是辛苦张郎中太多了,待到父亲病情有所好转,我一定禀明父亲,请父亲对郎中重加封赏。”
“谢公子,小人实不敢当。”张航松了口气,赶紧向陶应行礼道谢,陶应将张航搀起,又随口问了一些陶谦的病情与所用的药物,结果张航虽然是对答如流,但神情始终还是有一点点的紧张,也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与陶应这样的大人物交谈的正常反应。
与张航交谈了片刻没有发现破绽,陶应正要放弃,却又忽然瞟见旁边案几上的药方,便假意要求查看陶谦今日所用是何药物,张航不知是计,赶紧拿来药方交给陶应查看,但陶应对中医了解不多,便只能把药方交给勉强懂医的鲁肃验看,同时又问起张航既然出诊,为何不带郎中药箱?张航苦笑,旁边的曹宏则有些尴尬,忙替张航答道:“公子勿怪,是末将为了主公的安全着想,这五六天来张郎中进房之前,都请张郎中把药箱交给门外卫士保管,张郎中需要什么,就让卫士把什么送进来。”
“是吗?”陶应也有些尴尬,忙向张航拱手说道:“张郎中莫怪,曹将军是家父的帐前校尉,负责家父安全,有些事虽然做得有些过,但也是为了家父而尽职尽责,还望张郎中千万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张航赶紧摆手,苦笑说道:“小人也明白,曹将军是为了主公才这么做,所以小人绝对不会介意。”陶应到底理亏,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这时,鲁肃已经把药方递还了张航,还向陶应轻轻摇头示意无碍,陶应这才完全放过对张航的怀疑,与张航拱手告辞,领着曹宏和鲁肃到小伙房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