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从高堂铺陈而出,沿着安邑的主街,一直往南延伸三十余丈。黑漆描金的食案摆在两侧,每隔三桌都立有一个镂空鎏金的壶器。香烟在月下缓缓卷动。
名士纷纷入座。
城中弥漫的腥气洗得一干二净,牛羊的血肉不再令人作呕,反显得喜庆起来。
玉磬响起的那刻,蝉鸣相和,仿佛过去的硝烟全被扑灭,新的枝叶生长起来。
歌姬唱曲,彩袖舞于庭。
郡守恭候在堂前。
“西门公!”
“西门公!”
“西门公!”
西门没有料到,在如此的呼声中,自己很快就丢弃了方才的清醒。所有人都朝他微笑,所有人都对他礼敬有佳,甚至当他走过,所有人仍在议论他的伟岸。
西门走向右席首座,忽在一张刺眼的面孔前停住脚步,手捂着嘴,咳嗽一声。
“你叫范五儿,玄武出身。”西门道。
范五儿挺直腰板,目视前方。
西门拍了拍范五二的胸膛,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好身段,好儿郎。”
右座的首座渐近,西门的呼吸也越来越不平静。他很熟悉这个位置,他想起了自己叱咤风云的过去,无论在洛邑、大梁还是垣郡,他都能坐在上面,谈笑风生,上敬主家,下娱嘉宾……于是,说话之前,他习惯性地看向席位左右的宾客。
左边首座是本该处斩的申俞,而右边次座,竟然是他藏在城中的儿子西门珌。
西门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