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测这只是天人为了扰乱军心的手段,严禁有人再谈论此事,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真正的原因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于军士私下的讨论也不能做什么,于是某次终于忍不住问了高杉这么做的原因,那闷骚的混蛋也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保持沉默是金的信条。
“莫非真的像流言那样说的,军中有内鬼?”我不满地挠着脸嘟囔,高杉大概听到了,回过头来甩我一个凌厉的眼刀,瞪得我虎躯一震。
“既然你自己听到了一些说法,为什么还来问我。”
啧啧啧,这傲娇的,这是怪我不信任他啊:“就是因为不相信才来问你,要相信我早相信了。”他也许是被我问得烦不胜烦,只含混地扔下一句“没真本事的人进了鬼兵队就等于让他们去送死”权作解释,就不再理会我。
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样的还真不好判断,只不过我愿意相信高杉,他虽然成天摆着张死人脸,心地还是挺善良的。而且如果真的是天人的细作,完全没有替他隐瞒的必要。
此事暂按不表。
跟高杉晋助比起来,我这个所谓冲锋军的头领就显得相当清闲,虽然这些天战事吃紧,不过凤家军也只是打打游击,强度完全不能跟鬼兵队的比。当然我也是做正事的人,每次打仗我绝对是冲在最前面的……
……
……
只不过谁来解释一下一直离老子没几步的那个银毛混蛋是在干嘛啊?!
我一身的血不断挥舞手中的武士刀,砍人砍到手软,辰罗军却像学会了分裂繁殖一般怎么杀都杀不完。
我知道从上次起,高杉在战场上砍人就越发干净利落,攻击力如同鬼神,桂虽然平日里有些迷糊,上了战场也是毫不松懈,但是!这群人里明明该是我最放得下心的坂田银时,最近却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几次险些被敌人的刀刺中要害,问我怎么知道他每次的状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每次上战场都能看到他在我不远处的地方杀人罢了。
一役暂歇,我精疲力竭地躺在被鲜血染红的泥土里大口喘息着,坂田银时坐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腿上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伤口大股大股地往外冒着血,很快在他身下形成了一小滩。
我强忍着扑过去给他包扎的欲-望依旧平躺在原处,盯着头顶的天空大口喘-息着,浑身津着鲜血的味道,让我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暴戾起来:“呐,我不是说过,战场上不要分心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阿银我对待敌人一直像对待甜食店里最后一碗红豆冰一样认真呐,要用最尊敬的仪式送战场上的灵魂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原本还抱着受伤的小腿哀嚎的家伙听到我的话,呼痛声明显顿了一下,我还能清晰听到声音的右耳敏锐地捕捉到坂田银时呼吸速率的变化,有些颓败地闭了闭眼。
“你每次不正经的时候都要自称阿银……”我漫不经地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看向天空的目光近乎空洞:“下次不要往我这边跑,你跟我分开砍人。”再这样来几次,你会死的,战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
“你在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见惯了坂田银时的装疯卖傻,他这次的行为却让我由为不爽——不,已经不是不爽的程度,简直无法忍受!我无法……我无法容忍他因为要保护我而受伤——甚至送命。
我理解坂田银时的想法,从之前就一直在担心我会消失在这个充斥着鲜血和硝烟的地方,所以在战斗过程中不断往我这边频频分心。但正因为理解才无法容忍,想到坂田银时会因为这些无谓的事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只要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左胸下面有一个地方就像要被揪出来了一样,疼得没办法呼吸。
成为白夜叉吧,成为真正的白夜叉。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他是别人口中所传的那个白夜叉,冷血无情到只会杀人。
“铮——!”刚入腰间的刀再次出鞘,这次却是指在坂田银时的脖子上:“你以为我是谁?以为我被你上了几次就拿不动刀了么?”我僵硬地扯起一个冷笑,不屑地注视着他血红色的眸子。
“你知道的,我讨厌软弱的无力感,不但是被当成弱者保护的挫败,躲在你背后……”让你代替我受伤,这种刻入灵魂的愧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比起灵魂上沉重的背负,我宁愿轰轰烈烈地去死。
我只是个自私的人而已。
“这就是我讨厌作为女人身份的理由,如此腐烂的国度……就连你,对于女人也这么看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