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绰绰人影进殿,女子温婉清灵的嗓音,喊道:“五姐姐。”
谢扶辰骤然抬头。
谢铭月步子散漫,走近了,“五姐姐,跟我说说,是谁要害你的孩子?”
芳齐同屋内侍奉的几个婢女,连忙跪下:“奴婢见过国师大人。”
她道:“都退下吧。”
下人屏退,屋里,便只余二人。
谢铭月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理了理曳地的裙摆,俯视瘫坐在地上的女子:“现在清醒了吗?是谁要害你的孩子?”
谢扶辰瞳孔中的浑浊,渐进清明,渐进灼热,死死对视谢铭月的眼:“是你。”
谢铭月俯身,凑近她:“是韩雨泽。”
谢扶辰眸中染了火光,熊熊星子似乎下一刻便要喷出来一般。
谢铭月不疾不徐,嗓音清幽好听得好似靡靡蛊惑,她看着谢扶辰的眼,说:“一个时辰之前,琉榕湖岸的事,这么快便忘了?”
谢扶辰瞳孔骤然紧缩。
一个时辰之前,正是琉榕湖岸的潮涨时分,湖水涨涨退退,汹涌地拍打着湖岸冰冷的岩石。
她一睁眼,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湖畔的岩石上,冰冷的湖水刺骨,寒意从四肢百骸渗入,潮涨水深,已经淹到了她的胸口。
有人将她掳来了,绑在了这湖岸,她整个人都清醒了,抬头大声呼救:“救——”
声音戛然而止,她的正前方,湖岸上,站了一个人——太子韩雨泽,她的夫君,一身是血,失了一只眼睛,满脸触目惊心的嫣红,结痂成了一块一块的狰狞。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左眼被毁。
谢扶辰喊他:“殿下。”
韩雨泽怔在原地,纹丝不动。
潮水随着风,拍上了岸,湖水越发涨起,已经没过了她心口的位置。
谢扶辰挣扎了几下,手脚却被牢牢绑住,动不得一分,腹中隐隐作痛,这冬日的水极寒,她腹中胎儿未满一月,怎经得住这般阴寒入体,谢扶辰大喊:“殿下,殿下救我,殿下,快救我!”
她喊了许久。
韩雨泽却没有动,盯着湖岸的另一头,怔怔出神,谢扶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另一方湖岸对面,那里立了一把剑,剑上绑了一卷明黄的布帛,用白色的罗帕松松垮垮地系着,潮水漫过,缠着明黄卷轴荡动了几下,似乎随时都要被水卷走。
那帕子,谢扶辰认得,白色绣底,刺了一个‘娆’字,那是谢铭月的……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睁眼醒来便被绑在了琉榕湖岸的潮水里,也终于明白了,太子为何会毁了一只眼前来。
摄政诏书根本不在南井村的竹林里,而被平广王藏在了琉榕湖岸,所以,韩雨泽来了,比谢铭月晚一步来了。
谢扶辰几乎用了所有力气嘶喊:“殿下,谢铭月早便知晓你与平广王合计之事,她什么都知道,又怎会将诏书留下,是假的,那诏书一定是假的,这都是谢铭月的陷阱。”
早便在平广王入狱之时,东宫的暗人便去了天牢,与靳炳蔚同谋,假借南井村竹林里藏的诏书为诱饵,引谢铭月入瓮,东宫倾巢而出只为取谢铭月性命,然而,太子失了一只眼睛,她被绑来了这摄政诏书真正的藏地,那么,毫无疑问,谢铭月她无所不知,她在将计就计。
从她被绑的岩石,到湖岸对面的摄政诏书,数百米距离,太子不早不晚在潮水漫过她心口才赶到,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