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一开厅,外头就有窃窃私语声。
无他,今日的被告着实让外头的百姓有些诧异,纷纷低语“怎么会是他”云云。
那早前在衙门外解释案件来龙去脉的书生也是一脸困惑,“怎么会是石庄?”
石庄身家殷富,却是这南安县内算得上良善之人。施粥捐献等事他都做了不少,故而南安百姓对他还是有些感激在心。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衙门里头?在百姓淳朴的心思中,会进县衙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石庄的脸色有些难堪,虽穿着长衫,却脸色青白得紧,就像是被这寒风也侵染了般。
郑寿铉拍了拍惊堂木,示意升堂。
刑房的典吏咳嗽着先是念了案情,这才让外头听着的百姓大致听明白了缘由。
石庄家中的枯井许久未曾打理,便雇佣了一个叫袁莱的人帮忙掏井。却没想到年久失修的井崩塌了,导致在井下的袁莱被压死。而石庄既未报官,也没有告知他人,而是直接把人丢到了一处偏僻地方,不过倒是被巡逻的武卒所捉,扭送到了官府。
虞玓在典吏念案情的时候,正在低头看着仵作的判断。
死者的身上多处伤痕,应当都是碎石压下的时候导致的,而这般严重的伤势,理应是当场死亡。除非井崩此事是石庄导致的,不然此事就是意外。而派去勘查的班房也悉数回禀,那口井确实年久失修,再加上冬日连日大雨,故而崩塌也是有可能。
此桩案子,案情分明,少有缺漏之处。
问题只在于石庄的抛尸。
石庄在县内的名声不错,抛尸这样的名头套在他的身上怎么都不太合理。虞玓敲了敲桌面,按照律条,石庄犯了“诸残害死尸,谓焚烧、支解之类。及弃尸水中者,各减斗杀罪一等;缌麻以上尊长不减。”这罪名还是不算小的。
郑寿铉正如虞玓所料那般做出了判断,认为石庄还是犯了律法。
有百姓听闻,便窃窃私语起来,“可是那人又不是石庄所杀,只是把尸体丢出来,也算是犯法了吗?”
“谁想在家中死人啊?”
“我觉得倒也没错……”
那书生咳嗽了两声,说了两句律法无情。不过这心中确实还是有点为石庄打抱不平。
大抵是因为那雇佣的袁莱本身也不是个甚好人,他在这县内也算是游手好闲,偶尔闹事总是有他的参与,算不上罪大恶极却也着实烦人。故而在与文质彬彬,一贯儒雅的石庄对比起来,大家心里自然是偏向石庄的。
虞玓在石庄低头打算认罪的时候,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为何要崩塌后把人搬出去丢尸?若是你不抛尸,和闻讯赶来的武卒里正解释清楚雇佣与缘故,此事与你本就无干系,更不需要担上责罚的罪名。”
石庄苦笑着说道:“某乃一介草民,哪里看过死人?那日猝不及防看到,心里油然而生畏惧,也没怎么多想,就把人给运出去了,故而……”
“你没见过死人,那你在搬运袁莱的时候,是否也无法断定在那一刻,他究竟是死是活?”虞玓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