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仿若直面了甚血腥物什的徐庆虽记不清发生了何事,可那夜的畏惧感依旧刻在心头。
白霜交握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面上温和地笑着:“怕甚,郎君既然没有吩咐,就是能应对得了。徐庆,麻烦你去前头跑一趟,看看这只……的由来是为何。”她现在也判断不出究竟是狸奴大猫还是旁的物什了,白霜含糊地带了过去。
白霜凝眉,不自觉地往屋门踱步,警惕地听着屋内的任何动静。
寂静得仿佛无人。
如果现在白霜能推开门,她会发现眼前的场景让人发出困惑的问句。
倒春寒的凉意,让屋中的地毯并未撤去,而现在在那毛绒绒的地毯中,又躺倒一堆小山似的毛茸茸。漆黑的毛发中卧倒着一位瘦削的郎君,若非看得出来他挣扎着起身的模样,还以为是他贪恋毛绒的触感而扑倒了黑兽。
虞玓挣扎着从一堆毛绒绒中探出脑袋,“……你怎么能在此刻出现?”他竭力试图让那些毛绒绒的黑毛不要刺挠着他的脸,而这显然让虞玓绷不住一贯严肃正经的模样,毕竟这种往下趴的时候,真的很难阻止那些毛绒绒的入侵。
现下还是天光大晓,虞玓不认为他有空余的时间分神在外。
他薅住了黑兽下腹的毛毛,总算是挣扎着坐起来,寡淡平静的面容流露出些许苦恼的神色,“而且方才,怎能把自己塞到笼子中去?”困兽的姿态如同羞辱,他又是怎么做到亲自走下困笼,再被招摇过市地送来当做赏赐的物品?!
硕大的兽叼着虞玓的手指,近乎被吞了进去。
现在他的模样可比狸奴个头大多了,但要说他是别的兽类,虞玓端详许久,又只能说是原来的放大版。只是伴随着形体的扩大,原本给予人的威慑力就越发鲜明。
虞玓抽……抽不出来手,淡定地转移了话题,“就算您想装作是无辜的神兽,可也得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
兽啃完虞玓的手指,比他更淡定地扯着他躺了下来,一副就是不让人起身的模样。
虞玓趴在一堆黑色的毛茸茸里面,难得松懈下来,手指抠了抠一小戳毛毛,然后又戳了戳,闭上眼睛假寐了。他这些时日连轴转,一旦松懈下来,困意登时上了心头,怎么都打不住,很快就让他不自觉合上了眼,沉到了梦境中去。
不过在睡着前,他咕哝着说了一句话,“……你是故意的。”
侧躺着的兽任由着、或者说着本就是他的目的,注视着昏昏入睡的虞玓。
不多时,幽暗的兽瞳瞥过那些凌乱的卷轴书籍。
嘴里残留的苦涩味道犹在,淡淡的墨味挥之不去,那是方才他一点,一点地从虞玓的手指舔舐下来的墨黑痕迹。
兽咧了咧嘴,如同无声的嘲笑。
他当然是故意的。
东宫。
在坐具上休憩假寐的储君仍未睁眼,外头侧殿候着的几个臣子面有焦急之色,不免有些不满。
“太子究竟是有何要事,与何人商谈了将近个把时辰……”
“方才在议事的时候怎不说?现在巴巴来等着殿下,你倒是好,嘴上没把门说那老多话?”
“嘿,你就不急?我看你额头都长了俩疙瘩,怕不是刚才躁出来的。”
这温温和的嘴仗,甚至还比不得在朝堂上的争辩,也不过是小雨淅淅沥沥的程度。纵然是殿内伺候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