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远。
韦常的事情被虞玓轻而易举地抛在后头,事实上他现在正大步沿着宫道往外,那步履行走间还颇有些飞扬的感觉,瞧来有些鲜活恣意。
今日的考试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很是耗费了虞玓的一番精力。按理说本该是上心的事情,只是他现在稍显急切,确是有别的要事。
程处弼昨日抵达京城。
只是回京述职还是得等三省安排,故而程处弼不过休息了半日,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几位往日的友人发了请帖。
这时间凑巧是在虞玓崇贤馆考试后,等他骑马从皇宫赶到平康坊的时候,那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硕大的红灯笼高高挂起,摇曳的烛光照耀着脚下的石板路,引路的女郎轻笑着说道:“今日郑都护知道您要来,特特给您留了一桌席面。”
今日邀约,恰是在郑都护所在的宅院。
虞玓稍有歉意,虽他不知道程处弼到底请了哪几个人,可不管是谁基本都是酒桶,若是吃喝起来那可不定时什么时候。他低声说了此番事情后,那女郎也只是笑着点头,送着虞玓去了后头的小楼。穿堂而过的精致摆设无不是低调奢靡,吹拂的香风让那纱幔微微晃动,虞玓还未入内就有点头疼。
程处弼是那堆人里头最显眼的一个,比之以往还要黝黑的皮肤以及伟岸的神采,嬉笑时露出来的洁白牙齿或许是他身上最干净的一个地方。他正在与人吃着酒,仰头的瞬间眼角余光瞄到了虞玓,顿时大喜,穿过旁人径直往他这里走来,大手搂着他的肩膀往里头带,“二郎可算是来了,我可是听柴令武那几个说了你的不少事情,真不愧是我自家的兄弟。”
他的大手拍在虞玓的肩膀上,比以往更有力的巴掌扇得虞玓肉疼,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巧对上秦怀道那几个。他的身旁坐着个娇柔的女子正在给他喂酒,瞄到虞玓过来的时候登时心就颤了颤,无奈摊手地说道:“我说虞二郎啊,你还是甭看我了。每次被你盯着总像是我爹来查房似的,这连酒都吃得不香透了。”
程处弼在那头笑着,“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分明是你这小子胡咧咧的怂货。今日我还未与你吃过酒,你缩在那旮沓里是以为我瞧不着吗?”这憨厚大汉还是如往日那般维护虞玓,拎着酒坛就去与那秦怀道叙旧了,这宴席还没开始多久就直把人灌得半醉。
程处弼出去这几年再回来,变化着实是大。
亲自上过战场厮杀的人或许都会有这样的变化,他虽然依旧憨实粗犷,可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却不是往日能比拟的。更何况是那双眼睛……虞玓抬手吃下一杯酒,夺走了隔壁秦怀道的杯子。
“你要醉了。”
虞玓冷漠地解释。
秦怀道拍案而起,“醉就醉了,来此不就是为了吃醉玩乐的吗?”他们这群人要聚起来也极为难得,如果不是借着程处弼回来的由头,有几个甚至在明面上都不怎么合适经常接触。
虞玓淡淡地说道:“这可是你上次吃醉酒后让我劝你的。”
有点朦胧醉意的秦怀道花了点功夫想起他上一次吃醉酒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顿时就安静如鸡,捧着身旁歌姬送来的茶水就一个劲儿猛灌。
程处弼奇怪地踹了一脚柴令武,用胳膊肘点了点郁郁寡欢的秦怀道,“那小子怎回事,二郎一句话就给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