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乃是前几天邢夫人在人牙子手中刚买的,在这府里无牵无挂,只听从邢夫人一人的命令,如今见了指示,上前就是十个嘴巴子,打的周瑞家的牙都松动了。围观的丫鬟婆子们,见着往日里一向得脸的周妈妈,都下场凄惨,顿时更收殓几分,内心对于邢夫人的忌惮也加深了许多。

平日里看守花房的张婆子,哆哆嗦嗦的跪趴在地上,此时也顾不得收的好处,只一心保命为上:“大太太,我也是受人蒙骗,那周瑞家的给了我一个赤金镯子,只说让我在巳时过半的时候,走开一盏茶时间即可。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叫小丫鬟去掐花啊!那花是大姑娘过几日要用的,我自然知道厉害,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是不敢损伤的啊。”

周瑞家的挨了这几巴掌,脸都肿成馒头状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含含糊糊的为自己辩解:“你胡说,大姑娘是我们太太亲生的,她如今要用的东西,我怎么会让人去毁了!好没有天理,老太太、太太,咱们府里素来仁厚,如今也兴起这屈打成招的法子了。”

一时整个院子里都是周瑞家的嚎叫声,刺的邢夫人脑仁儿疼,她啪的一下,把手中的茶碗摔到周瑞家的眼前,厉声道:“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立时便提脚发卖了你!”

周瑞家的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像是被谁捏住了嗓子一样,顿时止住了声音。其他丫鬟婆子,也都噤若寒蝉,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更别提说话了。

眼见着院子里安静下来,邢夫人这才冲着那看花房的张婆子道:“你说的拿个赤金镯子呢?你说是周妈妈给你的,是何时何地给你的,可有人证?”

那张婆子已然吓得满头大汗,此刻听见邢夫人发问,强忍住惧意道:“镯子在老奴屋里放着,就在床头的木箱子里,一翻就能找到。我和周妈妈是在西边的垂花门见面的,便是在昨晚的戌时初刻,将将张灯之际。那边的守门婆子李婆子,与我是几十年的交情,她见着了的,我还去和她喝了杯水酒才回家的。”

李婆子此刻也正在地上趴着,她是守门的,无故放了个小丫鬟进了花房重地,刚刚也陪着挨了五个板子。此刻听得张婆子说这件事,忙不迭的接着说道:“老奴是见着张婆子和周妈妈说话来着,可却不知道她们商量的是这等龌龊事情,至于那小丫鬟,老奴是真的没看见呐!老奴知错了,日后定会不错眼的看着各方门户,再不敢了,请太太开恩呐!”

余下的几个婆子丫鬟,花房的掌事小厮,见着这李婆子哀声求饶,也都战战兢兢的开口为自己辩解。

邢夫人抿了口茶,示意那些无关被牵连的人退下:“周瑞家的,李婆子、张婆子、吴管事还有这个小丫鬟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春兰,拿棒疮药来,一人分给他们一盒,这三日都不用上职了,且养养吧。”

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做法,古今通用,刚刚还恨邢夫人恨的牙痒痒的众人,此时又捧着药盒子感恩戴德了。这棒疮药极有效果,乃是昔年贾代善在战场上所得的方子,等闲的下人平日里哪里能寻摸得到?再加上邢夫人还许他们休息三日,就不用担心由于疼痛,误了事儿,双管齐下,收买人心倒是稳妥。

等到其他人都退下后,邢夫人才再次宣布对这几个人的处置:“这小丫鬟一家子都撵到东北的庄子上去,三代之内不许进府侍候。李婆子玩忽职守,日后便不用去看院门了,打发去外院,做个粗使婆子,再罚三个月的月钱。张婆子收受贿赂,给府里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害得大姑娘颜面尽失,也是一家子逐出去,一并送到东北的庄子上,三代不许进府!”

“至于周瑞家的,一家子都发卖了吧,老五你带三个人,现在就去她家,把她家老老小小都给我绑了卖给人牙子,远远的卖了,不许他们家再出现在京城里。至于她家的东西,也都整理出来,等下太太我要查看。”

那个叫老五的亲兵,领了令后带着人便走,周瑞家的已经是面如土色,连连求饶。邢夫人只让一个婆子堵住她的嘴,立时押出去交给老五处置,却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要知道贾瑚就是死在她的手上的,后面她也没少给林黛玉下绊子。

往日里她藏得深,又有王夫人护着,邢夫人以前的身份也不好出手收拾她。不过如今么,既然犯到了自己手中,又是自己要立威的时刻,杀鸡儆猴岂不快哉。

等到王夫人安慰好贾元春,收到消息赶过来时,荣庆堂这里早已经尘埃落定。周瑞家的一家子明面上,都已经到了人牙子手中了,只暗地里邢夫人和贾赦联手,把他们一家人带到了隐蔽处关了起来,毕竟他们手中关于王夫人的黑料把柄,那可真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