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叹息道:“祖公若在,必能制石勒,岂惧彼南渡啊?可惜祖公病重……朝中不知尚有何人,可以统驭中军。”转过头去问荀崧:“荀公曾立朝,可知洛阳尚有能将可用否?”
荀景猷双手一摊,说:“我不懂军事,遑论辨识将军之能否。然而朝中能为祖公之亚匹者,恐是无人……”
裴嶷闻言,双睛骤然一亮,说:“既如此,明公何不自请东向勤王呢?”
裴该没注意到乃叔在说什么,他只是捻须沉吟,心道:难道祖逖这就要死了不成么?我记得原本历史上,他起码还得有五六年寿命哪,而且那还是在东晋朝廷以戴渊出镇合肥,有牵制祖逖,甚至代其领军之意,他愤懑之下,这才郁郁而卒……怎么如今形势大好,他倒提前躺倒了呢?
随即就听到荀崧连声道:“不可,不可!”
裴该愣了一下,就问老丈人:“何事不可?”
荀崧道:“祖公虽病,尚在洛阳,倘若文约请至河南,统领祖军,则朝廷必忌,军心亦疑。若率关西健儿东出,恐怕粮秣不继;若往将祖军,则上受朝廷之忌,下统狐疑之卒,还可能有胜算么?”
裴该一头的雾水,心说我要东出以将祖军?没这打算啊,谁建议的?
就听裴嶷反驳道:“所为国家,安计朝廷之忌?河内亟需增援,河南不可不守,倘若朝廷用非得人,导致祖军丧败,即便洛阳亦岌岌可危了……”裴该这才明白过来,哦,是叔父你建议的……
“某以为,即便明公不自请,多半朝廷也要来召明公。”
荀崧道:“倘若朝廷宣命来召,与自请固然不同……”
裴嶷笑道:“既如此,何不请梁司徒上奏天子,使召明公东向勤王?”
荀崧想了一想,这才缓缓点头道:“此事可行。我当致书梁司徒——文约切勿自请,也勿自行文于司徒。”
商议停当,荀崧便即下去给梁芬写信了。然而梁芬积年的老官僚,也是有一定政治智慧的,没等长安方面先行透露意向,他就隔过尚书省,请下了天子诏命,召唤裴该急速东进,去统驭中军,增援河内。
快马疾驰,不过五日即从洛阳抵达长安,即宣诏命。裴该接诏后,当即聚众商议,按他本人的想法,军情如火,是不能够有丝毫耽搁的,只是虽然往将中军,不必要带多少部队,他也不可能孤身而向洛阳吧,具体该领谁协从为好呢?
诸将皆请相随。裴嶷却道:“此去往将祖军,唯明公一人可以为帅,若别命关中将领统兵,骠骑大将军属将未必肯听命,反于军争不利。”
郭默接口道:“长史所言有理,然而臣久在河内,惯熟地势,又领枢部,即于东方战事,亦多筹划,请随明公,以参军事。”
于是最终决定就带着郭默、裴熊二将,并部曲骑兵三百,裴该亲率之以向洛阳。回到后寝跟妻子道别,荀灌娘不禁垂泪道:“我方诞育,丈夫又要远出,战阵之上,实无确保平安之策……”要换在平常时候,她必然不会这么儿女情长,至于掉眼泪,裴该都是罕见罕闻……只得搂着妻子,好生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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