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人物,终将摇撼天下,我恐不能使其臣服,而只能期以将来,与他做项、刘之争!但不知谁人为项,又哪个是刘啊?”
程遐赶紧拍马屁:“明公自有汉高之才,裴文约何得比类?”
石勒摇一摇头,说:“人贵在自知,我又岂敢比类高皇帝?唯光文皇帝可比高祖,可惜天下未定,便即龙驭飞升了……我若生逢高皇帝,自当与今日一般,北面事之,与韩信、彭越一较短长。不过么,裴文约也非项羽,将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顿了一顿,然后一拍几案,说跑题了,先不说裴该,咱们还是来谈谈刘粲西征之事吧——“我料刘士光此去,最多不过空手而回,倘若应对不当,还可能丧师失地。则彼之所请,要我发兵巡河,以牵绊晋人,兵可发否?”
程遐说我计点襄国府库,相当空虚,而若从并州输运,又怕山水迢递,路径坎坷,损耗过大——“若期以一月之粮,可发兵万众,若行两月,唯五千而已。则我又何必为皇太子殿下去设虚兵,牵绊晋人,消耗本就不多的粮草呢?”
张宾摇头道:“不然……”程子远瞥他一眼,心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跟我唱反调!
张宾对石勒拱一拱手,说:“诚如明公所言,王师西征关中,几无胜理,或平或败,数在五五。倘若因为难克敌城,粮尽退兵,还则罢了,若受挫败,诚恐河东不可保,平阳亦岌岌可危……”
程遐听到这里,就暗中朝孔苌使了个眼色。孔苌会意,当即插嘴说道:“他刘家自己不振作,天子酗酒、太子刚愎,再加奸人弄权,即便丧师失地,也是他刘家自己的事儿,明公又何必伸手相助哪?”
石勒双眉一拧,呵斥孔苌道:“什么刘家?天子、国家,也是汝敢说三道四的么?!”
孔苌赶紧俯身谢罪,但随即就说:“臣是粗人,但也知道君明才能臣贤,君视臣如手足什么的,臣才肯安心为君办事……”
程遐纠正道:“是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孔苌说对啊——“当初光文皇帝视明公如手足,则明公自然要誓死效命。今天子则视明公如犬马,明公何必自损以相利?再说皇太子,其实视明公如土芥,‘羯奴’之谓非止晋人这般叫,他也时常宣之于口。人都当明公是奴了,难道明公还能做平阳的大忠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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