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卷土重来

勒胡马 赤军 2093 字 2022-10-31

等把侍妾们都赶走了,他才离席,朝着钱凤深深一揖,说:“我一时糊涂,竟然不觉……幸得世仪良言相劝。少顷便开后门,驱诸婢妾,任其所之——希望世仪能够原谅我啊。”

钱凤连声说不敢,这才把王导来信双手奉上。王敦先请钱凤坐下,然后打开信来一瞧,先是喜上眉稍,随即却又抿了抿嘴,面露不怿之色。

他向钱凤解释:“茂弘在建康,得吴兴太妃之助,已重归政,足以拮抗刁、刘;然而……不知为何,他又荐庾元规于丹阳大王……”

钱凤笑道:“我知明公素来不喜庾元规,谓彼躁急行事而乖谬用政,前日茂弘公之败,亦受其牵累。然而今日之敌,不是庾元规,而是刁、刘,欲去刁、刘,元规不是一柄最锋利的匕首么?相信茂弘公绝不是欣赏其人,才必要用之的。”

王敦撇嘴一笑,说:“用人行政,使各尽其才,我确实不如茂弘。”随即正色向钱凤问道:“世仪方才说只要我肯振作,必能更进一步,但不知这一步,如何进法?”

钱凤本就胸有成竹,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游说王敦,就此开始侃侃而谈。他说:“今裴公在关中,祖公在河南,内执朝臣牛耳,外御胡寇、羯奴,自以为功高,是以胆敢轻贱明公。且若彼等真能逐胡,底定社稷,到时候一纸可罢明公之兵,明公若从,等若囚徒,恐怕琅琊王氏于《姓氏志》上,其位更退;明公若然不从,以江上疲弱之卒,又如何抵御中原虎狼之师啊?”

王敦皱眉道:“那当如何,才有转机?”

钱凤答道:“刁、刘之意,为弱江南,而使朝廷不忌,裴公等无后顾之忧。然而以明公之意,难道是想拮抗朝廷吗?不过欲为朝廷安定江上,以成守业之勋罢了。倘若江南久虚,则恐难觅尺寸定国之功,终究下于裴、祖——刁、刘等短视,虑不及此,因而乱政。

“明公欲使琅琊王氏重贵,自身也得与裴、祖相拮抗,甚至有望取而代之,必须先重权柄而拥重兵。倘若大江上下,舟楫皆贵家所有,士卒听贵家号令,即便裴、祖能逐胡寇,国家初定,亦不敢轻易以谋江南。如此则丹阳大王裂土之尊不替,贵家辅弼之德不失,明公亦有望归朝执政矣。”

王敦想了一想,缓缓地说道:“今江南之兵,半在我手,唯有周士达……”

丹阳王司马睿身为太宰,受命统领江南,但他其实管不了所有的六州百郡;王敦身为镇东大将军、都督六州军事,但他也调动不了江南所有的兵马。

王敦实领江州刺史,江州是晋惠帝时代新置的,分荆州的桂阳、武昌、安成三郡为江州。后来晋怀帝时代,又分长沙、衡阳、湘东、零陵、邵陵、桂阳及广州之始安、始兴、临贺九郡置湘州;司马邺登基后,以江州唯剩两郡,且互不相邻,乃改长沙郡入江州——是以江州总共三郡,而湘州则有八郡之多。

如今这两州之政,全都捏在王敦手里,再加东面的扬州有王导为刺史,西面的荆州有从弟王廙为刺史,王氏之势,硕大难制——南方的交、广太过偏远贫瘠,暂可不论。只是江、湘的军队,几乎就全都是王敦的私兵——土著豪门自己的武装另说——扬州之军,王导也勉强可以调得动,但荆州之卒,王廙就彻底无法掌控啦。

掌荆州军政的,实际是周访周士达。此前周访接替陶侃,率军进入荆州围剿杜曾等流寇,王敦就曾许诺,破敌后命他为荆州刺史。可是等到荆州真的大致平定了,王处仲却又食言而肥,把刺史的位子给了从弟王廙,欲改任周访为广州刺史。周访勃然大怒,领兵就屯驻在重镇襄阳,坚决不肯从命——王敦也拿他没招儿。

所以王敦才说,我琅琊王氏欲总江南之政,我想要彻底掌控江南兵权,最大的障碍就是周访。钱凤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就说了:“我有一计,可使周士达不为明公之累,且明公反可因此而为朝廷立一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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