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嶷规劝,说如今正是计点物资,规划秋后大战的重要关头,明公你实在不应当轻离长安啊——“待将来进讨司马保,军战为易,政战为难,平上邽易,定陇西难,始须明公往征。”
裴诜也说:“如辛从事所言,武都多山,军行为难,且杨坚头兵寡,我又因钱粮所限,不能派发大军相助,则此战未必能胜,唯求保其余绪,为异日平定武都、阴平,先收人心而已。若遣将率偏师往,即败亦不堕军实,若明公亲往,一旦遇挫,必损德望。还请明公三思。”
裴该无奈之下,只得宣布散会,明天再商量是不是派将往救杨坚头吧。但他唯独留下了裴诜和辛攀,因为他们一个久在秦州,一个就是秦州本地人,对于山川地理之势,还有很多需要详细咨询之处。
小会开到很晚,辛攀才刚离开大司马府,打算返回居处,却突然被一乘马车拦住了去路。车上下来一人,深揖行礼道:“敝上请从事饮宴,酒菜皆已备齐,还望从事随某前往。”
辛攀感到奇怪,就问:“尊上为谁?”这是谁要请我吃饭啊?
对方笑笑:“从事随去便知。”
辛攀拂袖不悦道:“岂有此理,不道主人姓名,我如何能随汝而去?”
谁想对方猛然间蹿上来,一把就揪住了辛攀的胳膊,随即车上又下来两人,把他连拖带扯,就给揪车上去了。辛攀大惊,待要呼救,却被对方用什么尖锐之物朝腰间一顶,说:“小人等只是奉命而行,敝上绝无恶意。但从事若不肯随小人等前往,诚恐蔽上怪罪,小人等性命难保——还望从事怜悯我等,不要推拒吧。”
辛怀远就这样胆战心惊、莫名其妙地被人装上车,一路疾行而去。好在马车并没有走多远,更没出城,拐了几个弯,便直接驶入了一所大宅之中。车还没停稳,先听外面传来一阵粗豪的大笑:“辛从事果然来了,我在此恭候从事多时啦!”
辛攀听这声音倒不陌生,下得车来一瞧,原来并非他人,正是裴该麾下第一猛将甄随。他当场就把脸给沉下来了:“甄将军这是何意啊?既召我来,何以使人执刀相劫?”
甄随闻言,瞬间变脸,怒喝道:“我命汝等请辛从事来,谁敢执刀相劫?!”先前挟持辛攀的几个人赶紧拜伏在地,说:“我等恐辛从事不肯来,是以推搡了几下而已——长安城通衢之上,大司马府外,谁敢执械?小人等身上,实实的并没有刀啊!”说着话还伸手在腰上连拍,以表示没带兵器。
辛攀不禁疑惑,心说你们没拿刀?那刚才是用什么玩意儿来顶着我的腰哪?就听甄随怒斥道:“谁教汝等动粗?既然得罪了辛从事,都与我推将出门,斩首来报!”
当即就有几名亲兵冲过去,把那几个家伙全都按翻在地,就待往外拖。几人杀猪般惨叫起来,连声告饶,辛攀见状,也只得朝甄随笑笑,求情道:“既无执械,恐是误会——甄将军不可妄杀,还请宽恕了彼等吧。”
甄随貌似余怒未息,厉声喝道:“既是辛从事求情,暂且寄下汝等项上人头,各去领二十鞭子吧!还不叩谢从事之恩?”
士兵们才一松手,那几个人便朝着辛攀连连磕头,感谢不杀之恩,倒搞得辛攀哭笑不得。
辛攀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状况,这分明是甄随和这几个从人演的双簧,就为了把自己诓来府上——倘若你们当时明说是甄随请我,打死我也不会跟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