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阳城山麓之豫州军,应止有两万而已,与我相当。”
趁此时机,急进以摧破豫州军,本为上策,问题不知道背后的成皋方面会如何行动?就怕他们趁胜往攻巩县、偃师,或者杀向孟津,去断咱们的后路哪。
刘雅建议说:“当全师退返偃师,据城而守,以待呼延前军(呼延晏)来合。”
河间王刘易和济南王刘骥等人年轻气盛,却反对刘雅的持重之论。刘易说了:“今敌众倍于我,若乃聚合,且倚山而阵,破之不易。前祖逖在阳城山麓,裴该却在成皋,两向列阵,是欲夹击我也,若呼延前军不来,我亦不便轻动。然而徐州粮道为阻,裴该怯懦,将主力东调以敉平盗匪,祖逖见北路空虚,恐成皋落,乃特遣军以援护之。如此一来,正面豫州军不过两万之数,与我相当,而精壮远不及我,可一战而摧破之。
“今孟津有五弟(刘敷)不下五千人,即成皋万数来攻,当不致急败;巩县、偃师之卒也有数千,倚城而守,三五日难下。我军多骑,可先摧破正面之敌,再转而邀击成皋之卒——敌分而势弱,正阿兄用武之时也!
“即便万一不如愿,攻敌受挫,亦不为大损,后路为敌断三五日,军中粮秣尚可支应。且待呼延前军来合,重整军势,复可与贼一较短长。
“是急进乃可大胜,一举底定河南局势,即败亦不过小挫而已;若止退守偃师,大好机会,当面放过,阿兄得无憾恨乎?!”
刘粲尚在犹豫,忽然得报,说原本屯扎在阳城山麓的晋军已经拔营而起,看似欲向北而投成皋去……刘易道:“祖逖亦知势危,乃急欲与裴该相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兄当速下决断!”
刘粲当即拍板:“贤弟所言正是!全军起行东进,以败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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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刘雅接到的那些书信,虚虚实实,固然真有坞堡主与胡军暗通款曲,更多的则是祖逖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就是要使胡人轻视自己;只有如此,刘粲才会挥师南下,主动来攻,使晋军收取以逸待劳之效。
原本豫州军中的坞堡武装,确实如同散沙一片,但祖逖领着他们打了几次大仗,心里也都有数了。此前他与裴该在成皋密议,就大大地倾倒了一番苦水,说我手下这三万人要都是你徐州兵的素质,起码在指挥上可以如臂使指,我早就一口气杀到黄河南岸去啦,还用跟这儿设口袋阵来等着刘粲上钩吗?
所以待到兵屯阳城山麓,祖逖就利用此番北伐的大义名分,开始尝试整顿军纪,首先把最刺儿头的六名坞堡主全都找个借口拘禁起来,吞并了他们的部属——其中也包括了曾经跟甄随打过架的那个张平。只是大敌当前,他还不敢搞得太过火,对于大部分坞堡主只是敲打一番罢了,仍使彼等率部效命。
对于这些坞堡主暗中与敌私通款曲,祖逖也有所察觉,他在加强了对兵马的掌控之后,就暗令更多坞堡主假意与胡军联络。有人趁机提出来,说不如小人写信去诈降吧?祖逖摇头笑笑:“诈降之计,必深谋之,且命善能间者,倘若事机不密,不但无功,反易为敌所趁——此非汝等所能为也……”
“诈降”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繁难,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办的。你分量若是不足,哪怕提出诈降,对方也懒得理你;分量若足够呢?对方会不会相信你的诈降?万一被刘粲将计就计,设下圈套,反而会招致无益的损伤。所以还是算了吧,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写信去放放软话,拉拉感情就成——“是欲使胡贼轻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