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便即笑面相对:“如此,便使卿往吓曹嶷,如何?”
甄随连连摇头,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老爷才不去当疑兵哪——“我‘劫火营’最能战,自当为都督摧破胡虏主力,一口气杀到洛阳去。若遣老……我去青州,恐怕都督身旁缺人,必被豫州军拔了头筹。”随即扫视诸同僚:“汝等谁愿意我徐州劲卒,功劳反不如豫州那些坞堡鸟人啊?”
所以你推我让的,谁都不肯走东路,最后只能付之于天意。甄随从袖子里掏出三枚“吉钱”来,说大家伙儿都来拋掷吧,投出三个吉,便可跟随都督沿汴水而下,谁到最后也投不出三吉,那就别推啦,老老实实给爷当疑兵去。
当即便把钱往裴该面前的案上一抛,稳稳的三个“吉”字——谢风总觉得甄随抛钱的手法有鬼,他惯常在军中聚众赌博,说不定早就练熟了的。
就此一轮轮筛选,倒霉的还是谢风,连拋十二把,竟然连两个吉都欠奉……因此他就只能捏着鼻子走东路啦,心说河南的激战,恐怕我是赶不上了,功劳没份,就连扣掉的俸禄估计也退不回来……
临行之前,谢风打听到裴该新近招募了一位从事,姓彭名晓字子勤,乃是葛仙翁的弟子,少小学道,法力高深,便即赍了财货前往拜访,请求彭晓为自己占卜、改运。然而彭晓掐着手指算了半天,口出的言辞,谢风却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回来后反复琢磨,彭先生的意思大概是说:你是河中鲤,不见龙门,终不能飞升……可是龙门究竟跟哪儿哪?我这辈子能够碰得见么?要等猴年马月才能碰见?
因此自从离开淮阴城,渡淮北上以来,谢风就一直阴沉着脸,导致全军的士气都难以提振。好在行不多远,便有人前来搭话,谢风也只得强自按捺住胸中烦闷,与其敷衍。
军中唯有谢风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乃是杜曾过去的参谋王贡王子赐——王贡是从逆叛贼,裴该也还没有决定要正式收纳他,故此不曾行文建康,请求赦免,那么王贡混在徐州军中,自然要隐秘其真实姓名了。军中绝大多数人只知道这位是“王从事”,至于哪里人,从何处而来,大号为何,全都一头雾水。
王贡也是瞧着谢风精神不振,知道他不乐意统率东路疑兵,故此凑近来解劝。不过王子赐知道象谢风这路南蛮子,跟他讲道理是未必能够听得懂的,那不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想昔日楚义帝召聚众将,分兵攻秦,使宋义、项羽当章邯,而使刘邦率军入关。然而秦军尚强,楚师新败,众皆以为不破章邯,关中不可遽入也,项羽也因此不与刘邦相争。谁想刘邦因郦食其、张良之谋,袭陈留、略轘辕,竟得先入关中……是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
谢风有听没有懂,随口问道:“什么塞翁,又是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