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砾儿,母妃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是你不争不抢便罢,若是要争,便千万莫将任何人当傻子。这一次咱们若是出手,便别侥幸觉得行事隐蔽便无人知晓。咱们一旦下场,便要做好你父皇和兄弟都能瞧出来的准备。这才是没有回头路。”

司徒硫仔细琢磨了叶贵妃的话,依旧点了头。凤子龙孙生长于宫廷,没有真正单纯之人,叶妃所言这道理其他皇子也能明白,但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越是聪明人越容易将别人当做傻子,但叶妃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这大约也是周太妃选择叶妃作为挑拨点的原因。

见儿子做出了选择,叶妃便道:“既如此,咱们就先争取北疆的支持。”

司徒砾沉吟片刻:“可是咱们推谁为北疆总督呢?”

叶妃微微蹙眉道:“你既想要一争,虑事便不能如此直来直去。别□□族、母族有人在军中,自然可以推自己人取而代之?你有什么?若是要争,自然是支持陈家。此事朝堂上若无人提及便罢,若是有人弹劾,你只管替陈家说一句话,只说等各地巡边队伍都回来再罚便了。陈家自会记得你雪中送炭。记住,你若对陈家施恩,谏言的时机很重要。若是太早,陈家感受不到危机,不会感激于你;若是迟了,或是苏丞相,或是别人抢在你前头,陈家感激的便是别人了。”

司徒砾恍然大悟:“儿臣谢过母亲教诲。”

叶贵妃道:“你且回去吧,以后你万事得多想想,宁可慢些不能仓促决定。咱们说体己话的时间也不可过多。”

司徒砾应是,从叶贵妃宫中告辞。

此事还真如叶贵妃所料,在这支巡按组回京后的第一个朝会便有言官弹劾北疆候陈章和山东总督。

毕竟查出了问题,虽然比起京营来,这两地称得上清廉了,但是人家有人要以此为由弹劾你,你也只能受着。

朝上一番唇枪舌战,话题直接引到了诏北疆候和山东总督回京,另派人接任上头。

这个时候,五皇子司徒砾站出班列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可以暂缓。”

司徒砾前段时间被刺,虽只是伤了手臂,致和帝也发话让其养伤。这是司徒砾遇刺后头一回上朝。

而且以前司徒砾哪怕上朝,谏言的时候也极少。难得发一会言,致和帝便问:“皇儿何出此言?”

司徒砾接着道:“父皇,儿臣以为现在各路巡边队伍只有一组回京;不若等其他巡边队伍全都回来之后,朝廷掌握了各地驻军实际情况,再一并处置,也好拿捏法度。”

“臣附议!”第一个附议的便是苏丞相。

“臣附议!”工部尚书宋安道。

位极人臣者,岂有不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这二位又岂会看不出现在有人弹劾陈章和山东总督,看似出于公义,实则想揽兵权。

但是兵者,国之大事,若是全国各地的驻军将领全都被撤换,必会乱了军心,法度过严,与自废武功无异。本来是整顿军风军纪的好机会,若是因有些人一己之私,撤换边疆守将之后导致地方守军不服新将领,便会给别国可乘之机。

这里面的危害可比吃了空饷严重多了。

原本苏丞相已经准备走出班列谏言了,没想到这次让司徒砾抢了先。

贾敬和林如海则不约而同的瞧向司徒砾。这位果然也出手了,而且与五官保章正预测陨星坠落乃是吉兆一样,其思路也是反其道而行,细思又能发现其深意。

致和帝自然也明白一地守将关乎许多方面,本就没打算即刻撤换陈章和山东巡抚,便顺势宣布此事容后再议,散了朝。

陈昌没有官职,不能入朝,但是到底是北疆候嫡子,要打听朝会上关于自家的事还是容易得很。其实不用打听陈昌都知道自家必受弹劾,但是陈昌没想到弹劾得如此激烈,甚至到了讨论撤换北疆总督人选的程度。

这个时候峰回路转,替自家说话的竟是五皇子司徒砾,且不说感激涕零,陈昌至少记得这个事,对司徒砾有了个不错的印象。

而听完贾敬和林如海说朝会上的事,贾赦笑道:“果然像是叶贵妃的手笔,招揽人心的手段很是稳健。”

贾敬道:“稳健倒是稳健,只怕凭此要北疆候府替砾亲王府卖命,砝码还不够。”

贾赦道:“谁也不是傻子,谁又会替谁卖命呢?譬如敬大哥和妹夫是在为他人卖命么?不过是自救罢了。北疆候府也一样,不过是看谁在位,自家日子更好过一些。至少司徒砾表现出了仁善一面。比起那些想要取北疆候而代之的,北疆候更偏向砾亲王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