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寿本来也是走一看十之人,将自己和对方的处境换位思考,想想自己能出什么损招,大约也能猜到后续。只思忖片刻便道:“这恐怕是找周尚书麻烦。若是此法仅用于岩亲王案的盘账便罢,若是以后在户部推广,少不得盘点户部旧账,若是翻出些糊涂旧账来,恐怕对老尚书不利。”

司徒硫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住心中的怒火:“自贾代善死了,荣国府已经得利不少,怎地还想染指户部!简直岂有此理!江南还有别的消息传回吗?”

别的消息也有,只是于硫亲王府而言并非好消息:“属下得了信报,盐政衙门曾遭了一次刺客,但扬州府衙反应迅速,将刺客们捉拿了,两淮盐运使林大人虚惊一场。”

这是借刀杀人失败了。“谢昊堂这个废物!”司徒硫骂道。沉吟片刻又道:“先生觉得此事本王应当如何应对。”

江怀寿道:“属下愚钝,只能想到一些笨法子,一是户部内查,若是账目没有纰漏最好,若是有尽早抹平;二是也要谨防东宫以此发难,趁机撤换自己人入户部。”

六部不管哪个部院彻查下来,都不可能完全没有纰漏。何况户部年年入不敷出,早已搞得其他部院怨声载道。只怕到时候朝堂上一旦东宫将矛头指向户部,少不了有人落井下石。

司徒硫摇了摇头:“本王总觉得此法不是上策。”

江怀寿自己都知道这两个应对太被动了,皱眉沉思一阵,江怀寿抬起头来道:“还有一招声东击西!”

司徒硫眼中迸出一道光:“先生请讲。”

江怀寿道:“东宫便是要用这记账法对户部动手,也要江南的案子了结之后。等三司巡按江南的队伍回来还需一段时间,趁这时候只要别的地方出些什么事,朝廷再派一支巡按队伍巡视地方,便顾不上针对户部了。”

司徒硫点了一下头道:“就这么办!”

岩亲王一案主要牵扯到京城、江南两地,现在关于彻查扬州的卷宗已经送入京城,又过了月余,其他州府的卷宗也陆续入京。

一地一城虽然不会毫无阴暗面,但苏、扬二州不但民生不错,钱益年和林如海的官声也好。加之钱益年、林如海拦截叛党出逃有功,当□□行赏。

这日朝会便围绕江南陆续传回的卷宗讨论接下来的人员安置和官员补缺。

钱益年已经暂代了两江总督,现在正式上任只缺一个程序。事情到了这一步,倒也没人螳臂当车了,朝会上很快便定下钱益年正式接任两江总督一职,官升半级,也算对有功之臣的妥善安置了。

林如海一年巡盐御史的任期已满,既是扬州一地经巡视百姓安居乐业,林如海拦截叛党出逃也是有功之臣,朝会上便对林如海的安置问题展开了讨论。

那惊出周骏誉一身冷汗的新记账法就是从盐政衙门率先传出来的,不但户部官员因此加班加点了许久,连负责司徒岩一案的三司官员都跟着吃了挂落。林如海尚未回京,已经得罪了许多人。自然有人不愿意林如海这个时候高升。

于是户部左侍郎杨畅走出班列道:“启禀皇上,臣以为两淮盐运使林大人在任时治理有方;盐运乃国之大事,关系国计民生,林大人既有此能,当继任两淮盐运使。”

“臣附议!”

“臣附议!”

……

这是想将有功之臣按在原职位上了,连官都不给升啊。关键是林如海尚在江南便得罪了许多人,即便如此安排不合理,也附议者众。

吏部尚书顾冶道:“启奏皇上,臣以为朝廷应赏罚分明方能服众,林如海作为有功之臣,当论功行赏。两淮盐运使一职向来是一年一轮换;因林如海打破常规不妥;让有功支撑只任原职亦是不妥。”

吏部管全国官员任免,权利极大,尚书一职也需赏罚分明之人担任。顾冶倒不是专门替林如海说话,只是作为吏部尚书的职责所在,听到不合理的谏言,直言反驳。

这话自然也有不少附议之声。

朝堂之上谁不是过五关斩六将升上来的,今日林如海遭遇不公若是没人直言;他日自己有功不赏是否也无人替自己说话?林如海得罪再多的人,也不到得罪满朝文武的地步。

杨畅本来也没奢望将林如海按在两淮盐运使上,不过是打着先抑后扬的主意,只要将林如海按在地方即可:“皇上,臣亦觉得顾大人此言有理。臣之前只想着两淮盐运使一职需要林大人这样的能人,然则只要是贤才,在哪里任职都一样是国之栋梁。既是前江南巡抚钱益年大人升了两江总督,江南巡抚一职便空出来了,由林大人补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