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张煦还真有点希望自己恨了十几年的姐夫从天而降了。就贾赦那厮,据说打王子腾、打史鼐、将母亲禁足,什么混不吝的事都干得出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对付得了外面那些不讲理的人。
而作为张家父子翘首以盼的救星,贾赦现在正在用早膳。
古人早睡早起,官府点卯之后便上衙了,贾赦这边先打发了人去顺天府报官。
顺天府知府关嘉言和贾赦打过一次交道。彼时荣国公刚过世,贾赦都不等荣国公出头七,直接和兄弟媳妇闹起来了,报官荣国府大库失窃,让自己做见证,逼得王子腾和史鼐立了荣国公丧事之后清理库房的字据才罢。
这还没出荣国公的丧期呢,王子腾已经被送入大牢,王氏当年做的恶事也被查个水落石出。
就人家贾世子这身份、这本事,听闻荣国府的人来报官,关嘉言也不敢怠慢啊。一细问,这回荣国府是替张修张太傅家报官的,说是张太傅家门口有刁民闹事,将门都堵了。
关嘉言一听为了这茬,头都大了。作为读书人,关嘉言自然也知道因为陈御史的死,现在御史台许多人要找张太傅要说法啊。可是这事就不是自己一个顺天府尹管得了的。只是贾世子报官,关嘉言不得不派人走一趟,劝得了劝,劝不了算吧。
就在张家父子一筹莫展,陈家妇孺在张家门口烧纸哭灵,闹得乌烟瘴气的时候,顺天府的人到了。
但是到了有什么用呢?要说张修逼死陈御史,那也只是文人之间借势争权,从律法上来说,陈御史死在自己家里,可没有拿人家张太傅的道理。而陈家妇孺在张家门口烧纸哭丧,虽然膈应人,但人家到底家里刚没了人,顺天府也只能好言相劝。
这事儿顺天府自然劝不住,三方就那么僵持着。这时候贾赦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的来了。
贾赦可是个混不吝,自荣国公过世之后,贾赦办了一系列事已经传得阖帝都皆知了。陈家人在人家岳家门前闹事,贾赦就敢带人上来将人抬开。
陈家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弱势的一方,又家里没了人,自然同情他们的人不少。荣国府的家丁一动手,立刻就有人大喊:“打死人啦!”“张太傅家仗势欺人!”
各种话层出不穷,围观的人也深觉张太傅实乃沽名钓誉之辈。觉得贾赦一行太过霸道,简直欺人太甚。而且围观的人不明就里,直接将贾赦带来的家丁当做了张家人。
贾赦站在那里,朗声道:“各位看清楚了,我是荣国府世子贾赦,我带来的人也全是贾家人,今日张太傅府上可是无人出门,就算陈家要控诉有人仗势欺人,那也是我荣国府干的,跟张太傅没什么关系。”
说完贾赦又对陈御史之妻道:“这位夫人,陈御史突然离世,确让人深觉遗憾,但是你们若真觉得陈御史死得冤枉,就该上报官府。这么一不报官,二不验尸就污蔑人,是否太过无理取闹?”
接着贾赦据需转向围观众人:“各位难道没有左邻右舍,平日没有言语磕绊,若是谁家邻里不幸有人过世,这死者家属将邻里间早年磕绊翻出来说死者是被邻居逼死的,难道作为邻居便要认?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张太傅是斯文人,遇到此等不讲理的事便百口莫辩。我贾赦可不管这些。既然顺天府官员在这里正好,我只是将聚众闹事的人‘请’开,打没打人,有官府的人作证,想来也没人污蔑得了我。若是陈家人不心虚,便报官让官府查清陈御史的死因!”
文人向来舌灿莲花,这件事让有心人渲染了几日,好像真的成了张太傅逼死人;但是让贾赦这么一话糙理不糙的比喻一番,围观百姓又觉得是那么回事啊,谁还没跟人斗过两句嘴呢?吵过一次架就要对对方的性命负责,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然,老百姓人微言轻,现场围观的人虽多,传播能力也有限,其实扭转不了此事的舆论。
但让贾赦这么一闹,抓扯中难免有人受伤,这回真闹进了顺天府。贾家家丁也好,陈家人也好,一律带回顺天府配合调查。
张修赶到朝堂的时候已经迟了,好在本朝不似前朝那么严苛,上朝迟到罚奉即可。若是如前朝般打二十板子,又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张太傅的名声怕是又要被打掉一节。
御史台对于陈御史之死群情激奋,正在慷慨陈词,见到张修进来,有人些微一愣。接着便又道:“皇上,臣等熟读圣贤书,为的便是报效朝廷。所谓理越辨越明,道越论越清,为了国之大事,便是人微言轻也应据理力争。但是太子太傅张修仗着身份,以势压人,堵御史之口,逼死人命。这样的人,岂能做读书人之表率?臣以为张修虽有学问,但心胸狭隘,实不配太子太傅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