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鸥听见身后的喘息声慢慢急促,正想停下来问问李遇要不要歇歇脚,一转身已经看见小傻子在他身后捂着额头。

“这么笨可怎么办?”他无奈地笑笑,将人搂紧怀里揉了揉。

“歇会。”身旁正好有跟低矮的树干,他说着将人抱到了树干上坐好。

李遇坐在树干上,难得的比白鸥高了半头,他满意地低头看着白鸥,傻傻地冲白鸥笑,开心地晃着悬在半空的小脚。

他比了比白鸥的头顶只到自己鼻尖,骄傲道:“我比你高了!”

白鸥抬手弹了下李遇的额头,假装嫌弃道:“傻不傻啊?”

“白鸥哥哥。”李遇揉了揉自己今晚“多灾多难”的额头,突然道:“遇儿长大了能跟你一样高吗?”

一样的高大,一样的强壮,一样的可以去守护所爱的人。

白鸥带他走出了“素蕊”的阴霾,但他的白鸥哥哥不知道,他心里还有另一道过不去的砍,萦绕他十年的那个噩梦。

还有两次倒在他怀里的白鸥——

他一次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他的爱人。

白鸥最后一次在学校教职工例行的福利体检时,身高停留在一米八八,他抬头看着眼面前单薄的少年……

“十九岁也不小了——”他捏着李遇的下巴摇了摇头,“估计悬。”

他不知道李遇心里在想着什么,只看见小美人儿纤长的羽睫落下时带着一抹失望。

“多吃点罢——”他抓着李遇的腕子把还剩下两颗的糖葫芦递到李遇嘴边,“没准儿还有戏。”

李遇乖巧地就着白鸥的手咬下一颗山楂,半边腮帮子鼓起来,把手里糖葫芦最后一颗递到白鸥嘴边。

“你不吃吗?最后一颗了……”他含糊道。

“不要。”白鸥摇摇头,把糖葫芦重新塞给李遇,“我不爱吃甜的。”

“明明很好吃啊……”李遇咬下最后一颗山楂,小脸鼓鼓囊囊地嘀咕道:“可惜马上就吃不到了……为什么呢……”

“因为天儿马上热了,外面的糖衣化了就只剩下里面的山楂,很酸的……”

白鸥说着话,突然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糖葫芦要挂不住糖衣了,天儿已经这么热了……

皇帝已经离宫很久了。

糖葫芦的的甜蜜都来自于那一层薄薄的糖衣,脆弱易融化,心里是酸酸的山楂——

就像他们二人目下的处境。

隐姓埋名做一对普通的百姓就是他们的糖衣,桃源一般的日子脆弱易碎;糖衣融化了,白鸥可以不是将军,但李遇必须是皇帝。

皇宫里的天仍然是四方的,波谲云诡的朝堂后宫,处处都是酸涩。

看见白鸥沉默地低下头,良久后,李遇突然弯了个笑,把手伸向他身旁的枝丫上挂着的小布包。

方才在夜市经过一个走江湖卖艺变戏法的摊档,耍把式卖艺的男人拿着块黑布,一会能从里面变出麻雀,一会又能把里面的麻雀变没了。

李遇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儿,孩子似的赖在摊档不肯走,白鸥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花银子把那块黑布买了下来才哄得小皇帝离开。

李遇捧了那块“神奇”的黑布研究了半路也瞧不出门道来,最后嘟着嘴赌气扔给了白鸥。

白鸥索性把黑布四角一扎,绑成了装李遇那堆莫名其妙小玩意儿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