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甚至还用唯一完好的左手扶住了软绵绵的脖颈,把那颗只能看见后脑勺的头颅一点点扭了回来。祂似乎还有些困惑,因为那已经彻底粉碎的颈骨根本无法支撑起头颅的重量,只能任由下巴几乎垂到了胸口,柔软光泽的浅亚麻色发丝在风中轻轻飘荡着。
明明还是盛夏,但所有人都如坠冰窟。恐惧令他们身体僵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拖着一截断腿慢吞吞地朝着众人走来——就像是不可知的厄运正拖着祂的镰走来。
粘腻而古怪的、仿佛粘液块蠕动的声响伴随着对方的靠近慢慢充盈了每一个人类的耳膜,在众人被截断的抽气声中,唯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逐渐变得响亮而清晰,那条断肢已经划过了台阶上的砖石,现在正在石子路上拖拽,发出了血肉与石子碾磨时的轻微滚动声——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破了那如死一般的寂静,那具似是人类的躯体被那冲击力撞得一顿,祂迟缓地低下了头去,静静看着自己被打了个对穿的胸口。
……
“夏油?”
真人它们混在人群中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幕,它歪过头来看着突然出现在它身旁的羂索,重点看了一眼对方那异常难看的脸色,不禁幸灾乐祸道:“你这是和咱们的新晋特级咒术师对上了?哦呀,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复活,好可怕呀——”
别以为它不知道对方鼓动漏瑚去试探咒术师究竟心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这个仇它还没报呢。他们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互相挖坑的关系,眼下能看到诅咒师在那个小咒术师身上吃瘪,真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
一群蠢货,还在这闹内讧,连死到临头都没有发觉!
羂索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阴沉难看。他现在简直是被打脸打的气急败坏,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种犯规到堪称bug的人类——复活?认真的么?!千百年来也只有天元那个老东西才有这类堪称逆天的术式,而且也仅仅只是不死而已,对方一但衰老了还需要星浆体的辅助……哪像这个人,短短瞬息间便可以重新复生!
……这家伙真的是人类么?羂索心头终于升腾起了那些曾在他的同谋者心中徘徊良久的念头。一种事态彻底脱离了掌控、朝着某个未知方向一路狂奔的恐惧感令他忍不住想要立马躲藏起来。
羂索不敢赌以利亚还能不能从这个状态中恢复神志,更不敢顶着五条悟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给它一击的可能性,再杀死那个东西一次——杀掉倒是简单,但是鬼知道对方到底还能复活多少次啊!
来自最强咒术师的压力就像是阴云一般压在这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心头,仅仅只是听见了一点动静就足以令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羂索冲着咒灵首领露出了一个虚伪的微笑:“哎呀,看来还是我失策了。”
他心思急转,好歹活了多年,哪怕借助夏油杰躯体封印五条悟这一计划破碎已成定局这件事让他怒火攻心,但是现在唯一的目标已经变成了成功逃生。
不能留在这里,立马离开,越快越好。一但五条悟出现他就彻底玩完了——狱门疆他可没带在身上,羂索一点也不愿意去赌,自己究竟能不能从被彻底激怒的最强咒术师手下逃脱。
羂索语气轻松无比,转过身挥了挥手,趁着所有人都惊恐地盯着那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时,一个瞬身便消失在了警戒线之外:“看来今天的会面得取消了,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那咒术师和这群人类就随你们处置——就当是我的赔罪。”
让这群咒灵废物利用一下,拖住五条悟好了。最好能在最强咒术师过来之前和那小鬼打个两败俱伤,说不定自己的计划还能有救。
……
子弹壳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下,从血洞中涌出来的不是属于人类的滚烫鲜血,而是一种柔滑的,闪烁着金色虹光的流体。
“夏油的意思是这群人类都随我们玩?但是现在他们居然在攻击这里唯一有可能救他们的家伙噗。”陀艮嘲讽地轻哼了一声,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眼神逐渐呆滞,开始面露恍惚神色一个个软到在地上的人类。
『杀了他!』花御没心思去想这些,它现在一心只想着为自己的同胞报仇,而仇人就近在眼前,这几乎让它丧失了理智,跟在它身后的陀艮更是蠢蠢欲动。
“先等等看再说。”真人拦住了俩个同胞:“我觉得不太对劲,夏油那副样子非常古怪。”
……就像是在躲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一样,最后那个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