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韧温暖的指腹顺着后脑的发际与脖颈交界处的敏.感皮肤一点点向上游走摩挲,慢条斯理得梳理着年轻人被风吹乱的头发。以利亚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甚少被人触碰到的皮肤被人揉得有点发烫,又在夜风的吹拂下迅速凉了下来。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要先讨论一个问题。”手上撸狗似的安抚着学生,五条悟语气却是冷淡得要命:“以利亚,你是不是觉得老师很好糊弄?”

“……我没有!”以利亚仓皇地想要抬起头来看他,又被五条悟按了回去。

“已经警告过以利亚两次了吧,如果觉得到极限了,就一定要和老师求助。”最强咒术师慢慢按揉着年轻人后颈那一块被迫凸起的骨节,手下的弧度莫名让他联想起了那些昂贵轻薄的瓷器。

“我可以不去追究你的小秘密,包括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原来的教导者到底都他妈的教了你些什么狗屎东西……”五条悟罕见地在学生面前爆了粗口,他不再掩饰声音的阴沉,浑身上下满是山雨欲来的骇人怒意:“但是如果放纵你的结果就是你会把自己逼死,那么我是不会继续纵容下去的。”

他梳理着年轻人的头发,语气亲昵而危险:“原本只是因为担心以利亚的精神状态,想要学着去尊重学生的自我人格,所以才没有直接毁了你的心理支撑。”

“但是如果以利亚继续这么下去,我会真的动手哦。”最强咒术师平静且不容置疑地宣布到,显露出了那份身为神子独断而傲慢的一面来:“这是我的第三次警告,而且没有下次了。以利亚听明白了没有?”

庆幸吧,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想,这孩子至少还没有真的当着他的面跳下去,那些在他发火前潜意识的小动作也很好地安抚下了他的一部分脾气。更该庆幸的是现在站在年轻人面前的是28岁的五条悟,而不是十年前的五条悟,不然他真得会在被学生差点在他面前自杀这一举动气到的那一瞬间动手。

——到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老师。”良久,他怀里的年轻人哑着嗓子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嘶哑地就像是从岩石裂缝里挤出来似的:“我真的,不是来,跳楼自杀的。”

“嗯哼?”

不会是哭了吧?五条悟有些迟疑地想,他终于还是放软了点态度:“你说,老师在听。”

“……我这几天一直在出现幻觉。”

以利亚闭上了眼睛,身体紧密相依的感觉很奇怪,沉稳用力的陌生心跳隔着另一个胸膛震动着他,这也给了他一份主动把最柔软的一部分展露给人看的勇气。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一举动的危险性:“只是半夜做了噩梦睡不着,想要起来走走,但是因为幻觉的缘故暂时失去了方向感和视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爬上屋顶,但是我能保证——”

“我刚才不是来跳楼自杀的,”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也不愿意糊弄老师。”

“……幻觉?”对方的声音依旧冷凝,以利亚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毕竟这听上去实在是像极了一个借口。

羞愧、懊恼、心虚还有莫名的委屈,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把一切和盘托出,但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吞下了涌到嗓子眼的话,只能干巴巴地、就像是狡辩似地回答道:“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如果现在老师会对我感到失望,我也能理解,一边说着想要帮助老师,一边什么也做不好还要让老师为我操心,像我这种卑鄙无耻的……”

以利亚的指尖神经质地绞紧,那恐怖的预想又轻又冷,就像是一片虚无的浓稠雾气,粘腻而湿冷地笼罩了他,一点点顺着口舌侵入了他的心肺。一个声音戏谑着问他,你狼狈地将自己的软弱与脏污剖开来给人看,又何尝不是仗着对方对你的纵容,在试图博取同情?

——你真恶心。

“嘘,好了,”五条悟打断了年轻人的话:“我知道以利亚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再说这种话我就揍你哦。”

……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他简直想要叹气了,面对这个格外让人不省心的学生时,某种升腾而起的莫名情绪偶尔真得让他很想、很想直接毁掉对方这副狼狈的模样。

该怎么形容呢?明明如此强大,却又易碎到不可思议的模样……真的很容易激起人心中暴虐的一面啊。

“……对不起。”学生的声音终于带上了点轻微的哭腔,年轻人的手臂僵硬地垂着,手指已经不敢去触碰另一个人的身体了。

暴戾危险的冲动再次转瞬即逝。五条悟盯着学生的发旋想,但是什么样的人能对一只伤痕累累的、湿漉漉脏兮兮的、却又颤颤巍巍着、跌跌撞撞着努力靠近人类的小狗狠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