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谧望向门口,却是江统被一个随从扶着走进了厅池,江统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不过他的难看是因为身体虚弱原因,他的伤势反反复复一直未好,拖得他哪也去不了,今天裴宪张祎和一众随从聚会,他躺床上憋得发慌,干脆叫了个随从扶着出来,幸好是断了手臂,断了腿的话只能是让人抬出来了。
贾谧看到江统这样,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也没去在意他说的那话,笑吟吟地向着江统一拱手道:“洗马,不好好养伤,这跑出来声色犬马,可是对身体不利啊,您老还是静养好身体,然后才能为我大晋出力,嗯,未来的太傅可等着您呢。”
江统脸色苍白,说话的气势却不低,哼了声:“就算某家以后做了太傅,也是以我之才名,不像某些人,依裙带而为官!哼!回洛阳我要上朝堂问问皇后,像你这样的凭什么能做到三品高官!”
贾谧一下脸胀得通红:“江洗马,说话之前可是要三思,说我可以,我不会与你这老匹夫介意,但你非议皇后,可是大逆之罪!”
江统听着贾谧的威胁,一点也不在意,声音更大了:“当着皇后的面,我也是如此说,也会如此问,凭什么你贾谧能做到散骑常侍!你的才在哪?你的名在哪?”
江晨边上坐着一直没说话,看到江统如此咄咄逼人,有些奇怪,再转念一想,心里已了然。
江统敢说这样的话,按现代的话说,就是在博出位,也是在博名声,今天的话传出去,不管如何,一个不畏权势的名声跑不了了。看来那一凳子把他打得发了狠,与其慢慢等着一步步上升,不如抓个机会博个富贵。
就算贾后知道了这些话,就能治他的罪?只怕朝中那些士族们不可能让贾后真治了他的罪,世家门阀肯定会统一立场,保着江统,这是他们的利益所在。而贾后也不大可能会因江统之方而治他,大不了是暗暗给他小鞋穿,明里只会闭眼不作理会。
贾谧被气得已没了思考能力,这些却是想不到的,他怒火攻心,手一指江统骂道:“老匹夫,之前不与你计较,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我能做到散骑常侍,凭的就是我为大晋殚精竭力,你不过一个掌图籍的太子属官,你又凭的是什么?”
江统老奸巨滑,贾谧说这些话他早料到了,他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为一国之根本,我教导太子,是为国。某一篇《徙戎论》被先帝奉为国策,岂是你这黄口小儿可比?”
思想匮乏的时代,一篇文章就可以吃一辈子,不过不得不承认江统很有才,在司马炎时就看到了五胡入关定居的害处,所以才写了《徙戎论》,这也是奠定他地位的名篇。
贾谧被这话挤兑得脸红筋胀,却完全没能反击,真实有文名和传闻有文名,是两回事。
这边贾谧还没说话,门前又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江洗马,照我说,有文而无才,凭一文而吃四方,为何?还不是为名为利?别什么为国为民了。”
贾谧听得大喜,自己本来就想这样说,只是被气得无法组织语言而已。他望向来路,却见是司马冏伴着一众随从来到了厅池,估计是才到门口就到江统的话,气不过而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