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当真妙计,如此双管齐下,那窦仪就是有三条命都逃不脱了!”
李延庆对韩伦的夸赞,并非全是假话。
韩伦能想到双管齐下的法子,用窦仪在洛阳的怠政,以及窦仪过去在淮南的失职为武器,可见他确实有点政治斗争的头脑。
但窦仪上次在淮南征粮失败,郭荣真的对窦仪动了杀心吗?
李延庆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这事情发生在今年五月。
当时郭荣亲帅十几万大军南下,包围南唐的寿州城近半年,却依旧难以撼动寿州坚城。
五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周朝在去年储存的粮草接近告罄,夏收却还在地里种着,伐唐大军时刻面临断粮的风险。
窦仪临时出任权三司使,负责在淮南就地征收粮米,以补给军用。
结果,受阻于驻守各地的武将,特别是驻守扬州的韩令坤的阻挠,窦仪在淮南没能征到几车粮草。
窦仪两手空空回到寿州大营后,郭荣大怒,当即就要将窦仪处斩,以平兵怨。
后来,在首相范质以及一帮大臣的劝阻下,郭荣勉强饶了窦仪一命,只是剥夺了窦仪的官职。
在李延庆看来,郭荣要将窦仪处斩,无非是曹操当年“借汝项上人头一用”的翻版。
区别是曹操当年真砍了筹粮官的头,而窦仪地位很高,他的头郭荣实在是砍不动。
而且郭荣就真的想砍窦仪的头么?
不见得。
李延庆认为那只是一场戏罢了,郭荣只是做给寿州大营的将士们看看,待到六月夏粮便能续上。
所以,韩伦这双管齐下的法子,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成效。
李延庆当然是看破不说破,尽捡好话说。
韩伦闻言,抚着高耸的肚皮哈哈大笑道:“那就承御史吉言了,那窦仪此番必死无疑!”
三天后的上午,李延庆正在家中习射。
李延庆租住的这处府邸,本来并无校场,不过有一片闲置的长草空地,李延庆便将这块空地整理了一番,立了几个箭靶,用于练习射术。
正当李延庆射完一箭袋弓矢,坐在马扎上休憩之际,仆役来报,说是洛阳县尉高锡来访。
李延庆吩咐仆役将高锡迎到客厅,而后不紧不慢地清洗一番,换了身清爽衣服方才来见高锡。
“高县尉,许久不见。”李延庆笑着走进客厅。
高锡等了有一阵了,杯中的茶水也已见底。
见李延庆终于来了,高锡当即从椅上起身,拱手行礼:“下官见过李衙内。”
李延庆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悠悠问道:“这大上午的,高县尉何事来访啊?”
“三日前,衙内派人给下官送了肉脯,下官此番是来回礼的。”高锡拿起身侧茶几上的深蓝色布包,起身呈到李延庆面前。
“几块肉脯罢了,还回礼做甚?”
话虽如此,李延庆还是伸手接过了布包并掂了掂分量。
布包入手较轻,李延庆当即会意。
高锡低着头回道:“肉脯贵重,下官有些过意不去,些许薄礼,还请衙内切莫推辞。”
这理由倒也合理,此时肉确实较为昂贵,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
李延庆微微一笑:“那我就收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高锡便告辞离去。
李延庆不紧不慢地提着蓝色布包,进到自己的书房,阖上房门,坐到书桌前,方才打开蓝色布包。
布包里是一小包白色饴糖,以及一个白色信封。
信封上空无一字,和李延庆给窦仪的那个封信如出一辙。
看来,是窦仪的回信李延庆将糖放到一旁,拿起信封撕开,取出信纸。
窦仪这封信很是简短,但其中内容对李延庆意义甚重。
看罢信,李延庆陷入深思:自己对千里脚店那两帮人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那两名信使确实是窦仪派出去的人,往开封送的东西,是韩伦的罪证以及针对韩伦的谋划,怪不得韩伦对窦仪的恨意简直是深入骨髓
那两名信使至今杳无音信,这也就是说,韩伦确确实实截杀了那两名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