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深呼吸了几口,勉力睁开眼皮,断断续续道:“陛下,不必请御医,臣并无大碍,只是腿脚有些不听使唤罢了”
“无大碍就好。”郭荣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坐回御榻上,问道:“你方才说的有罪,到底是何罪?”
“臣有愧于陛下,臣罪该万死啊!”说起这个,田敏就来劲了,枯如树干的手揪着颌下长长的白须,哀嚎声响彻偏殿。
郭荣顿时脑袋一疼,揉着额头道:“田卿你直说,朕恕你无罪。”
田敏眼角挤出几滴浊泪,抬起头:“那,臣便说了?”
这一字一顿的语气,活像个老小孩。
郭荣对倚老卖老的田敏毫无办法,只好像哄小孩似地哄道:“快说吧,朕听着呢。”
田敏眼见取得初步胜利,终于舍得进入正题,徐徐说道:“臣年老体衰,眼见即将告老还乡,家无余财,又无亲属为官,情急之下,臣竟然”
话说了一半,连咳两声,田敏又停住了。
郭荣直想抓狂,放在案上的右手捏紧又松开:“别藏着掖着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田敏声音哽咽,泣不成声:“臣见国子监贩书获利颇丰,利令智昏,臣竟”
国子监贩书?郭荣这下算是明白了。
原来,田敏是贪墨了国子监的贩书款。
想当初,田敏与国子祭酒尹拙将整套刊印九经奉上,郭荣一时高兴,便依尹拙的谏言,将九经的刊印权以及贩卖权悉数放给了国子监。
郭荣当时觉得就是几册薄薄的书罢了,能得几分利?
一年下来顶了天也不过千把贯,不如顺势就交给国子监,权当补贴国子监这个清水衙门。
原来就这点事?这哪至于哭天抢地?恐怕也是田敏太过爱惜自己的名声了郭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笑道:“田卿你忠心为国,这点小事,朕便不追究了。”
郭荣的想法是,田敏一把老骨头了,为官几十载一直恪守清廉,他家中又无亲属为官,眼见即将告老还乡,贪墨点小钱贴补家用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