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开封,依旧是炎炎夏日。
上任已半月的侍御史知杂事张湜,头顶乌纱帽,满头是汗,手中的奏折也有些许浸湿,脚下步履却丝毫不停。
今日,是张湜入宫面圣,弹劾国子监的日子。
范质打听到,近日符皇后病情有所好转,郭荣心情很是不错。
张湜在与范质商谈后,决定今日入宫呈递弹章,并于今早呈报宫中,得到了下午入宫面圣的许可。
未多时,张湜快步走到皇宫门口,却见到了一位熟人范质在政事堂的年轻亲吏。
亲吏迎上前来,对张湜拱手行礼:“张郎中,请留步”
张湜的本官为刑部郎中,故而亲吏以张郎中相称。
回过礼后,张湜问道:“可是范相公有事找我?”
亲吏面色略显焦急:“相公让我通知郎中,田敏入宫了,就在两刻钟前。”
张湜闻言面色骤变,低声惊呼:“田敏?他入宫了?”
田敏乃是太常寺卿,已故太师冯道的密友,编印九经的总负责人。
此番张湜弹劾国子监贪墨卖书款,手里的弹章上自然也写有田敏的大名。
亲吏转头瞥了眼宫墙:“此事千真万确,此时此刻,田敏应该已经面圣。”
张湜五官皱成一团,有些拿不定主意,开口问道:“范相公还有别的吩咐么?”
亲吏回道:“相公说,郎中你还是照样入宫面圣,向圣上禀明国子监可能有贪墨之嫌,但弹章就不必递了。”
范质的意思,就是让张湜入宫面圣后,只提国子监有可能存在贪墨,试探一下田敏与郭荣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否与国子监的贪墨有关。
待试出个结果来,再决定递不递交弹章。
在范质看来,这可是张湜上任侍御史知杂事以来头一次弹劾,必须谨慎再谨慎,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毕竟张湜乃至御史台,都是范质手中极为重要的棋子,范质可不愿见到御史台再遭郭荣清洗。
张湜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一听就懂,他将手中弹章递给亲吏,说道:“那就照范相公的吩咐办,这弹章还请你替我转交相公,我这就入宫面圣。”
田敏佝偻着腰,步履阑珊地跨过门槛,内侍张守恩一脸谨慎地跟在后头,随时准备伸手搀扶。
不远的前方,张守恩的养子张德均,领着张湜朝偏殿走来。
这年头,皇宫里内侍的更替,一般都是采用推举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