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的追击就是这般冷酷无情,速度慢的一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的镰刀逐渐迫近。
李延庆一路缀在后头,眼瞅着自己与叛民的距离不断缩短,心头一点不慌。
叛民即便有弓弩,但他们压根就不可能会骑射,所以对自己毫无威胁。
只要自己与叛民的距离拉近到五十步以内,自己手头的弓就能发挥威力。
在平地上,李延庆自忖能轻松将箭矢射到一百步以内的箭靶,但在高速骑行的马背上,能射到五十步内的目标,足可称得上射术高超。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李延庆已经能够看清前方十余人的后脑勺。
就是现在!
李延庆张弓搭箭,瞄准了一颗黑灰色的头颅。
不要紧张,不要手抖,就当是一头鹿,一头野猪,这是战场,自己决不能心软,决不能手软,要终结这个乱世,必须心如铁石李延庆呼吸平缓,拉开弓弦的右手沉稳而有力。
“咻”羽箭破空而出,正中一名叛民的背心。
这支羽箭就是代表进攻的信号,随着李延庆这一箭射出,排头的六名护卫也纷纷开弓,再度射翻三名叛民。
米三看着身旁一名名熟悉的乡民接连倒下,心中惊惧万分,但疾驰的骏马没有给他悲伤的时间,驮着他继续向前。
不能再跑下去了,反正也是一死,不如回头拼命,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不,拼命也是死,还是投降吧,但投降又能活下去么
就在米三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身旁仅剩的六名骨干已经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断。
三名骨干驭使马匹冲进了官道南边的稻田,另外三名骨干则停在原地,拉扯缰绳的同时大声呼喊:“愿降,愿降!”
李延庆已搭好了箭矢,打算来个梅开二度,见有叛民愿降,当即命令道:“就地处死,钱长生带十个人去追逃进田间的三人,其余随我继续追!”
这些叛民无论如何都是死罪,与其受降浪费时间,不如继续向前。
三十亲卫呼啸而过,随着几声惨叫,投降的三个叛民倒在血泊中。
听闻身后惨叫,米三只觉心脏即将跃出胸腔,但胯下的坐骑到了极限,马儿鼻中响着粗气,无论米三如何用力鞭笞,都不愿再向前一步。
迫不得已,米三只好下马,抽出腰间手刀,转过身,看着奔涌而至的铁骑,听着箭矢的破空声,呆滞在原地,脑海中空白如一张白纸。
自己就要死了么?这是米三的最后一个念头。
旋即,三支箭矢分别射中他的面门、脖子与胸腔,终结了他的性命,直中面门的那只箭矢,正是由李延庆射出。
李延庆打马上前,来到尸体的前头。
正值午后,阳光猛烈,李延庆望着米三掺杂着血与尘的模糊脸庞,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这应该就是叛军的头目,自己终于为滁州除去此祸,但事情还远未了结,尹崇珂部并无马匹,抓捕叛民恐怕殊为不易,自己必须立刻返回去援助他。
“走,回去!”李延庆调转马头,不再理会地上的尸首。
一刻钟后,李延庆领着二十名亲卫返回战局,地上遍布尸首,尹崇珂靠坐在一辆粮车旁,正举着牛皮水囊畅饮,身边是他的钨铁瓜锤。
锤身乌黑,锤头呈黑红色,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李延庆下马,来到尹崇珂身前:“情况如何?”
尹崇珂放下水囊,擦了擦嘴角,咧嘴笑道:“不能再好了,这会弟兄们正漫山遍野抓捕叛民,你开出了一个人头一贯的赏钱,可不能食言。”
李延庆心底一阵疲劳涌出,顿觉有些失力,不顾地上染血的尘土,靠坐在尹崇珂身旁:“头目应该是死了,剩下的就是将他们山上的老巢打掉。”
“此事我愿意代劳。”尹崇珂正觉不尽兴,听闻又有活干,顿时兴奋起来。
“好说。”李延庆环顾一眼:“咦,朱良怎么不在,我让他去包围郑庄来着?”
“他早就将郑翰抓来,这会去追叛民了。”尹崇珂回首望了眼身后的草垛:“喏,郑翰就在那儿。”
李延庆奋力起身:“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