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若洪钟的怒吼在双耳内激荡,加之脖颈上传来的巨大压迫感,郑翰只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看着郑翰一张白脸霎时变得通红,米三稍有平静,思绪飞转,知道自己上了当,但应该不是郑翰告的密,而是周军早有防备,其目的定然就是自己与乡民。
无论如何,这批粮米是绝无可能到手了,山中嗷嗷待哺的乡民不知又要饿死多少。
一想到此,米三就怒火中烧。
看着眼前昏昏沉沉口吐白沫的郑翰,米三本想一刀捅死他泄愤。
但转念一想,米三还是松开双手,将郑翰丢给一旁的管事:“你快带着郑官人逃吧,咱们都上了周军的当!”
怎么说,郑翰手下也有十几名家丁,至少能拖延周军片刻,让自己逃跑的难度降低米三收拢思绪,招呼手下道:“咱们先撤!”
话音刚落,米三已经跑到了土坡下边,并翻上了马背。
能在扬州守军的围追堵截下,从长天县高邮湖一带,一路逃窜至来安县背面的群山中,米三作战的能力姑且不提,逃跑的能力绝对是一流。
十来名骨干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着跑下土坡,慌慌张张地翻身上马。
此时,米三已经骑着马向东跑出去了三十丈。
“头,咱们就这么跑了,乡民们怎么办?”
米三头也不回:“别管了,他们自己会跑的,一会那撤退的五十骑护卫再杀回来,咱们就逃不掉了。”
事情也正在向米三预料的方向发展。
李延庆领着亲卫撤出一百丈,见叛民并未追来,便好整以暇地停在原地,静观战局。
注意到官道南边土坡上有人,李延庆当即从马背的行囊中取出单筒望远镜,观察到了土坡上的一应动静。
衣着富贵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郑翰,而在他身旁,身披甲胄的凶悍男子,不出意外应是叛民的头目
嗯?他们起了争执,凶悍男子掐住了郑翰的脖子,然后就跑了李延庆若有所思,明确了追击目标。
随着第一波弩箭射出,尹崇珂指挥禁军们又掏出了两百架角弓弩,箭雨射出,再度割倒了一百余叛民。
短短一瞬间,冲在前头的三百炮灰所剩无几,叛民的伤亡率高达四成。
在此时,就算是最精锐的周朝禁军,当死伤达到一成时,士气就会跌落到谷底,必须有督战队的刀剑相逼,才能勉强继续作战。
跟在炮灰后头的叛民虽然是所谓的“精锐”,但一看这架势,士气全散,当即就丢下兵器,“哇哇”乱叫着四散逃蹿。
真是没用啊,没了山林的掩护,这些叛民当真不堪一击尹崇珂撇了撇嘴,高喝道:“第二都第四队留下清扫残兵,其余人都去追,一个叛民都不要放过!”
而早在尹崇珂下令追击之前,李延庆就已下达命令:“卸下马背上一应行李,只带兵器,朱良,你领着你的人马速速包围郑庄,郑翰要抓活的,其余人等随我追击。”
“是。”朱良领着二十名亲卫,直扑官道南边的郑家庄子。
擒贼先擒王,李延庆的目标,正是逃下土坡的凶悍中年男子,战场上溃逃的几百叛民,就交给尹崇珂好了。
胯下白马飞快,李延庆领着三十名亲卫,绕过乱成一团的战场,径直向东。
米三正领着骨干向前狂奔,但他的坐骑昨日才驮着他行军六十里,加之在山中得不到良好的照料,才跑出去五里地,就开始不停地喘粗气。
更要命的是,除了呼啸的风声,背后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该死的,追兵怎会如此之快?米三扭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这追兵看起来竟有二三十人,怎会有如此之多?官道上那么多乡民,还有郑翰这废物都没能拖住追兵么?
有骨干惊呼:“头,咱们的马没他们快,怎么办?”
米三恨恨地摇了摇黄牙:“能怎么办?你敢回头和他们打吗?”
这名骨干顿时默不作声。
“跑,只能先跑。”米三干脆取下头盔,丢掉手中长矛:“把兵器都丢了!”
愈来愈近的铁蹄声仿佛锤在心口,米三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甲胄也丢了,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他停下来卸甲,只能埋头向前继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