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淮南口音夹杂着刺耳的辱骂声直冲耳膜,赵匡胤额角青筋暴起,一张黑脸愈发黝黑,刺声道:“这帮囚犯趁着滁州动乱,偷鸡摸狗、打家截道,更有甚者杀人抢掠,无恶不作!个个死有余辜!今必须全数处斩!李推官只管署名,某说了,一切责任某来扛!”
赵匡胤的口水都快飙到脸上了,李延庆却怡然不惧,正色道:“既然太尉愿意担责,那想必也无需下官署名画押,太尉现在就将他们拖出去处斩便是,某绝无二言。”
这下又有囚犯叫嚷起来:
“好啊,看你长着一张白脸,本以为你是个好官,没成想却与这黑脸狗官演戏,还是想置我等死地!”
“呸,也是个狗官!”
“这狗娘养的周朝,全是狗官,没一个好东西!”
“狗官,要杀要剐,只管动刑便是,何必遮遮掩掩,你爹爹我不怕!”
赵匡胤不屑地瞥了眼囚笼,而后冷笑着对李延庆道:“现在你晓得这是些什么人了吧?全是暴民、罪犯!根本就没有怜悯的必要,李推官,无需犹豫,即可行刑。”
“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犯下何等罪过,没有供状、没有明确的罪证,那就不能行刑。”李延庆心如止水,面似平湖,他已经进入了执法者的心境,对治下百姓,并无偏见与歧视,一视同仁。
对犯人因罪量刑,而非出于个人喜怒,是为执法者最基本的素养,李延庆通过这一年多律学馆的学习,早已领悟到了这一要诀。
“你”赵匡胤狠狠瞪了眼牢笼中的囚犯,用手指着李延庆:“你怎就如此固执?”
“太尉是滁州守将,自然有权处决罪犯,若要动刑,太尉让手下将士去执行便是。”李延庆长揖道:“下官与司徒参军长途跋涉,甚是劳累,若无其他要事,我等可否去稍作歇息?”
司徒毓虽然不太明白三郎为何如此固执,但也有样学样,跟着长揖。
“好、好、好。”赵匡胤连道三声,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片刻之后,李延庆与司徒毓,在李石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还算完整的宅邸,这便是赵匡胤给李延庆一行安排的住所。
李延庆刚入城,就被赵匡胤叫去了州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