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寿州往东南方三百里,便是滁州州治清流县。
三月二十五日清晨,李延庆一行从寿州周军大营启程出发。
经过三日跋涉,一路风餐露宿,二十八日上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滁州城西北方二十里的清流关。
清流关夹在关山中段,山高谷深、地势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且南望长江,北控江淮,乃是北方进出江宁府的必经之路,又被誉为“江宁锁钥”。
李延庆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一行人来到清流关下,仰头,一眼就看到了城门楼上飘扬的“周”字旗以及“赵”字旗。
“来者何人?”五丈城墙上的守军一眼便看清了关下士兵身着的周军袍服,但为防有诈,还是十分谨慎。
朱良双手在嘴边做喇叭状,操着纯正的河南口音高声吼道:“我等是从寿州大营来的宋州州军,护送新任滁州推官上任。”
一名带着头盔、身披锁甲的将领出现在城墙上:“可有告身?”
话音刚落,城门楼上就吊下来一只木篮。
李延庆打马上前,从怀中取出两份告身,一并放入篮中。
木篮被拉上城墙,过了约莫一刻钟,清流关的厚重城门缓缓开启。
方才出现在城门楼上的守将,此刻在城门口迎接,见李延庆骑马入城,拱手道:“在下殿前司铁骑军指挥尹崇珂,现下忝为清流关守将,见过李推官。”
铁骑军乃是殿前司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目前下辖近万骑兵,长官为指挥使。
指挥与指挥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级别上却是天差地别,尹崇珂身为指挥,手下仅有五百人。
李延庆是晓得尹崇珂此人的,去年赵匡义成亲,娶的便是这尹崇珂的亲妹妹。
想来是赵二提携亲家,将这尹崇珂带在了身边,不过看他这清秀的面相,气质上不似武将,若是褪了盔甲,倒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李延庆翻身下马,将青色官袍抖匀称,回了一礼:“在下只是一介推官,尹指挥实在是多礼了。”
“李推官忧心滁州百姓,于此战乱之际,仍愿意赴滁州为官,某很是钦佩。”尹崇珂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某已吩咐部下准备宴席,李推官可愿赏光?”
说罢,尹崇珂双手呈上两份告身。
“尹指挥盛情相邀,在下岂有拒绝之理?”李延庆初来乍到,自是不愿轻易得罪滁州驻军,虽然知道尹崇珂是赵家的人,还是欣然赴宴。
而且李延庆心中笃定:自己的父亲李重进,目前可是淮南道都部署,整个淮南地区所有周军,皆要听他调动,虽说赵家与自家在官场上隐约为敌,但在这清流关里,光天化日之下,尹崇珂绝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举。
从尹崇珂手中接过告身并放回怀中,李延庆与尹崇珂两人一路谈笑风生,肩并肩进了清流关内一处两层酒楼,随行人员自有尹崇珂的部下安排。
去往酒楼的路上,李延庆一路用余光打量着周边环境,路边房屋大多低矮,一些墙上还能看到鲜明的劈砍痕迹与暗红色血迹。
想来周军当初应该是经过一番血战,才拿下这清流关。
进了酒楼,尹崇珂领着李延庆来到二楼,一张木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经典的开封菜肴,有炙烤猪皮、凉拌羊肉等。
李延庆赞叹道:“想不到在这淮南地界,尹指挥还能做出这些开封名菜,当真是用心了。”
“只是形似罢了,淮南羊肉,远逊开封,但远在他乡,也只能将就了。”尹崇珂攻微微躬身,伸出右手:“李推官,请座。”
“好。”李延庆也不客气,坐在了东边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