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理清了思绪,自觉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加深了不少。
五代可以算是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时代了,这乱不仅仅只是政局混乱,不只是国家分裂的乱,最根源的是人心乱了。
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没有忠诚、仁义、道德和国家这样的观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亲情,就只能依靠利益来维系。
所以这时候流行收下属当干儿子,唐庄宗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就收了几十个义子,鼎鼎有名的十三太保就全是李克用的儿子,其中十二个都是义子。
因为李克用完全信不过自己的属下,就只能收为义子给自己点安慰,想着好歹是个同姓,还叫自己声爹,结果十三太保里还是有两人背叛了李家。
当利益分配不能满足人心的时候,消灭自己的部下、违抗自己的上司、杀死自己的君主、背叛自己的国家就成了这个时代的常态。
李延庆缓缓摇着摇椅,望着漫天星光喃喃自语:“极度混乱是五代的特色,我穿越到的这个时代还真是有意思。”
“陶文举、魏仁浦、竹奉璘,还有蒋达,都是些不择手段的家伙啊。”
李延庆轻轻念叨着这些天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名,起身往屋里走去,思绪通了反而感觉有些困。
此时屋中的守夜丫鬟雪雁听到了动静,赶忙打开了房门:“郎君快进屋,外边冷,着凉了可不好。”
同时雪雁歪头望向李延庆,大大的双眼中透着疑惑,仿佛在问李延庆刚刚在屋外说了啥。
这小妮子肯定是听到我刚才的念叨了,估计是不敢问我,李延庆不免有些尴尬。
李延庆想要转移话题:“其实我刚才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一直想不出答案,雪雁能不能帮郎君我想想?”
“郎君都想不出的问题,奴家哪能想出来呢?”雪雁用力摇了摇头。
李延庆边走边说:“如果雪雁你掉进了一个一丈深的粪坑,又没有其他工具,能不能在双手不沾粪的情况下,爬出粪坑呢?”
“肯定不能啊,郎君连这都呀!”雪雁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用小手捂上嘴,忙不迭地躬身道:“奴家失礼了!”
“你这不好好地答上来了吗?行了,去休息吧,明早卯时中叫我醒来。”李延庆走进屋中。
雪雁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李延庆,两只手也放在身后,摆出个等着受训的样子。
“我不怪你,乖,去睡觉吧。”李延庆微笑着摆了摆手,小女孩一时失言,自己如何舍得训斥呢。
雪雁缓缓走向隔壁的小房间,过了门框,回过头嫣然一笑:“郎君最好了。”然后飞快地蹦到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我是好人?李延庆扯了扯嘴角,脱下衣鞋,躺到了床上,回想起了雪雁刚刚的回答:双手不沾粪,是不能爬出粪坑的。
翌日卯时刚过,一场审讯就在宋城的府衙中开始了。
审讯者是宋州节度判官窦侃,以及节度推官赵兴业,被审讯者则是宋州巡检竹奉璘麾下队正蒋达。
过程果然如吴观所说的一般顺利,审讯双方就照着昨晚被吴观改过的供词读了一遍。
待到士兵把面色平静的蒋达押下去,一名书吏已经写完了对竹奉璘的逮捕文书,然后由窦侃和赵兴业签字画押并且盖印,这份文书就正式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