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郎氏处回去,文静就打算水磨功夫也要把江氏变化一些,至少不要愚孝,这种事情做起来要潜移默化,还要不着痕迹。
父亲李澹请完安就出门,文诤要去赶船回杭州,郎氏留下文诤说话,文静就跟着江氏一起回房。
“妈,我这就去给您拿首饰去吧?您最后一套首饰也都当了,哪里有钱买米给亲戚们。”
江氏乍闻时当然是不要的,但现在不要不行,她是真的没钱了。进了房,江氏就让女儿坐下,感激的看着她。
文静笑道:“我是没大姐那样的好福气,反正日后也配个庄稼汉,没有聘礼也就没有嫁妆,要这些头面做什么?”
要让江氏有所改变,那就必须从她最在意的事情下手,江氏最在乎儿子的前程和女儿的婚事。儿子若有了前程,她跟着享福,女儿嫁的好,那就是第二次投个好胎,她是一心希望女儿能够嫁个好人家的。
江氏听女儿这么一说,也不管什么女儿家说不得自己婚事的规矩,呵斥她:“你何必看轻你自己?咱们绍兴李家,前朝的时候济济有名,谁不是拜在你祖父名下,你怎么会配给庄稼汉?”
文静看母亲动了气,赔笑道:“女儿就是说实话而已,您别生气。”
利妈早就看不惯郎氏了,也觉得江氏太讲孝道,她又一向疼文静,故而故意劝江氏:“太太,小姐说的也没错,老太太手里的钱连大少爷的学费都不肯出,更何况给咱们二小姐。您知道镇上的金家吧?”
“是金娇儿姐姐吗?”文静倒也认得。
利妈点头,又继续道:“她爸爸跟金小姐的妈妈离婚了,在外边又娶了个老婆,这金小姐的妈妈还在家里做牛做马的伺候两老,最后可惨了,金夫人一死,这金家的老爷和老太太分明知道孙女儿不受他们儿子待见,不仅对外边说为了金小姐好要让她去她爸爸身边,还扣下了金小姐母亲的嫁妆,还好金小姐的舅舅在上海做官,把她接了去,要不然金小姐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说完,她又看了江氏一眼:“可咱们小姐呢?明明也是正经的太太生的,模样比大小姐那是强多了,可一旦没个嫁妆,老太太为了大小姐肯不要聘礼,可二小姐的聘礼她未必就不要。太太如今这般孝顺她,她还要处处为难,您可以忍,可咱们二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哟?还不如金小姐呢?”
江氏皱眉,她娘家穷困,凭着她谨小慎微的个性和出众的相貌才能嫁给李澹做填房,若她不在了,她的文诤和文静还不如金小姐呢?金小姐还有个做官的舅舅,她女儿没有嫁妆,儿子没书读,丈夫现在是甩手掌柜,可以预想以后的命运。
话点到即止就够了,文静让利妈跟着自己一起去拿首饰,利妈知道文静有话要说,回了房,她就立马听着。
文静知道利妈这人虽说有些爱说话,但却是个爽利人,心思至纯,尤其是对自己很心疼。所以故意心痛道:“利妈,我真是舍不得我的那幅头面,这还是祖父在世的时候打的,就这么当了,这可真是……”
她这么一说,利妈也深有同感:“二小姐,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太太那里,她们大人自会想办法,您又何苦如此?”
文静叹了口气:“我也是看不过去了,妈上次就把最后的首饰都当了,她哪里有钱,我如果不这么做,她岂不是为难的很。”
“那您也不能……您得多为自己想想。您看大小姐她就把自个儿的嫁妆点的清清楚楚的,从不肯轻易出半分,一针一线都找太太拿。”利妈想难道真的是人善被人欺,二小姐这么心善的人,却偏偏有这么一个家累。
二小姐的房间朴素非常,连寻常人家用的香粉、香膏都没有,桌子上也是光秃秃的。唯有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簸箩,里面放着几丝还未绣完的荷包。
文静本来生的就是那种很让人怜惜的长相,又楚楚可怜,她轻摇臻首:“可老太太为难太太,我又有什么办法?除非太太这么拖着,真的拿不出钱来,老太太也不会怎么样。我妈和我爸也夫妻十几年了,我爸也不会怪我妈。”
利妈原先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听文静说,遂道:“要不咱们就拖着?”
她是真的不想让二小姐当首饰啊,文静摇头:“那您不是要受排头了,我想了一下,给那些亲戚们杂粮尽够了,你当了的钱一半买,一半拿给我。下次我妈那里不够,我再拿钱出来,你到时候把当票给我,就说我妈说有钱了再去赎便是。”
利妈当然照着办,所以拿了钱便先送了一半的钱给文静,又拿去给江氏。
利妈叹道:“二小姐让我把当票给她了,说日后再去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