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一方面来说,李澹这个人算得上十足的孝子了,宁愿委屈自己妻子和儿女,也一定要孝顺老太太郎氏。
文静自然是忙不迭答应。
一家四口一齐过去请安,路上李澹走在最前面,边走边问文诤学校的事情,江氏迈着小碎步,始终不过超过丈夫,在后边走着,脸带笑意。
郎氏并不喜欢把家中的丑事和大家诉说,即便是一家人也是如此,她怕亲戚们笑话,还和江氏道:“有些亲戚能来一次已经不容易,她们走的时候,你回送些东西过去。”
家中的情况,已然是捉襟见肘,江氏只觉得牙都要咬碎了,舌头上好像起了几个燎泡一样,嘴张了半天。郎氏仿佛没看见一样,李澹不了解庶务,但也知道家中并不富裕了,赔笑帮妻子说话:“已经足足安排了两日的酒席,雨霏把她的最后一套首饰也当了,这回送就算了吧。”
寡妇独子,以前郎氏脾气也没这么唯我独尊,自从李老爷过世了,李澹和江氏都是和顺的性子,郎氏就越发专横了。
就像现在她也知道家中的经济,却偏偏要为难儿媳妇:“你是主母,让亲戚们说我们家穷酸,这不太好吧?”
文静本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的,若是前世,她是万万不敢张嘴的,但现在她发现记忆中的父亲好像和现在的父亲不一样。现在的父亲保持着几丝文人的习性,虽然孝顺,还能帮着江氏说话,跟他记忆里酸腐味重的父亲不大一样。
“妈,我那里还有一套头面,都是金子的,您拿去当了吧。您现在除了几身能穿出门的衣裳,哪里还有什么钱。”
江氏没想过女儿会当众这么说,她有一丝害怕,郎氏更是气了个倒仰:“二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怪我老婆子在克扣你母亲?”
文静还未说话,李澹就忙解释道:“妈,孩子,也没这个意思。”
文诤也帮着妹妹:“祖母,我读书也太花钱了,而且我学习也不好,不如早点退学。”
“文诤……”江氏含泪看着儿子,又扭头看了看女儿。
她还有什么怨气,此刻也化为乌有,婆婆要用丰厚的礼品去封住那些人的嘴,替文鸾去弥平这桩婚事变丑事带来的阴霾。可家中确实没钱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还像以前那样有租子,还可以收点租子,现在自家吃饭都开始以咸菜为主了。
江氏美目含泪,李澹原本就心疼她年纪轻做了续弦,平日里又温婉,在老太太这里侍奉多是受气为主,此时更道:“妈,这事就算了吧。”
若是儿子不帮儿媳妇说话,郎氏虽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但也不会这么气,但江氏故意在她面前哭,好像她逼她了似的,也别把她说的那么可怜,还不是不愿意跟文鸾出钱。
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是亲生的,郎氏呵斥道:“这是礼数,再者文鸾的事情都怪你媳妇没有安排好,你们没钱,这钱我出。阿顺,你把我那一对玉镯拿了过来,替我当了去。你们愿意丢人,我还不愿意呢?”
李澹连忙拦着:“妈,您这是干嘛呢?这说出去不是打儿子的脸吗?”
“阿顺,快去拿,免得有人说我老婆子强人所难。”
☆、第6章 作战第一步
江氏“扑通”一下跪下,匍匐在地上,文静和文诤都吓了一跳,又见江氏抬起头来,泪眼潺潺的拉着郎氏的衣角:“老太太,我替文鸾出,我想法子……”
她的反应让郎氏略微得意,儿媳妇低头了,继而郎氏又冷哼一声:“我可没逼你。”
“不,这本就是儿媳自愿做的事情,与老太太何干?”江氏斩钉截铁道,她心中未必会愿意拿钱出来,再者家里根本就没钱了,可若是不应承下来,老太太是必定要生气的,她怕别人说她不孝敬婆母。
郎氏这才开颜,又和李澹说起家常,好似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样。李澹则是见她们婆媳之间平息了矛盾,松了一口气,顺婆居高临下的看了江氏一眼。
还是文静眼明手快的扶了母亲起来,这是她前世常常遇到的场景,祖母的一哭二闹还没到上吊的程度,爸妈就会立马屈服,即便是前世的她也常常无能为力,可凭什么做儿媳妇的就一定要让着这种无礼的老人?
祖母分明知道江氏手中已经没了余钱,家里现在除了这个大宅子,压根就没有进项,分明就是把自己的钱全部留着看着江氏死罢了,所以这老太太一直活的很好,因为她够自私,而江氏以后会越活越惨。
她又能做什么?她可以做些什么?
直接跟郎氏吵,恐怕江氏也要倒打一耙去说她,文静默然。从文鸾那里她就知道,她们是真的就是那种想法,并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江氏也是如此,她认为儿媳妇孝顺婆婆那是必然的,若是不遵从婆婆的意愿,那就是忤逆,那就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