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川栗伸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
此时的她,无论神态和动作,都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长辈。
“我说小姨,”多崎司好笑地看着她,“要不你考虑一下,把我过继到你的名下,当你儿子吧。”
“嗯……”
栖川栗颇为认真地点点头。
下一秒,她用手拍拍栖川唯的后背,催促道:“小唯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叫哥哥!”
栖川唯白了这两人一眼,拉着妈妈的手往教堂门口走去。
外边下着倾盆大雨,两人站在滴水的廊檐下,等待佣人把车开来。多崎司站在侧边,欣赏这对美丽的母女。
两人都穿着黑色府绸丧服,系着黑腰带,雪白的衣领里露出纤细的脖颈,她们的剪影映在朦胧的雨幕当中,精美得彷佛像是一副古代贵族浮世绘。
雨声淅淅沥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黑色库里南从雨幕中穿出来,稳稳地停在廊檐前。
上了车,多崎司占了中间的位置,栖川唯窝在他的怀里打盹,栖川栗则是那手机和远野幸子通话,交代的是等会在栖川家准备的葬礼事宜。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请几个和尚来念念经,然后把老家主安葬就是了。
等她通完话后,多崎司顺手揽住她的肩膀,左手女儿右手母亲,他身前严肃地说道:“请你们放心吧,栖川家一定会打理好的!”
下一秒,母女二人同时掐上了他腰间的嫩肉。
回到栖川家,深宅大院,威严院墙内,绿树枝叶在雨中繁盛地生长。
古香古色的大门停了不少车,许许多多穿黑色西装男性和素色和服女性冒雨赶过来,参加老家主的葬礼。
回到家后,要换上带有家徽的衣服才行。
多崎司来到自己的小楼,远野幸子已经准备好了衣服在等他。
“幸子姐今天很累吧?”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
“还好啦,都习惯你们家的破规矩了。”远野幸子习惯性地笑笑,把和服披在他身上,然后双手环他的腰上,帮他系好腰带。
“什么叫‘你们家’?”多崎司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难道不应该说是‘我们家’吗?我的管家小姐。”
“好好,是我们家。”远野幸子转到他身前,帮他整理衣领和黑羽织,然后双手亲昵地揉揉他的脸颊,“走吧,我亲爱的小少爷。”
“等等!”
多崎司搂住转身要走的她。
“今天不要乱来!”
“就要乱来!”
“不可以!”远野幸子拍了拍他伸进自己衣襟的手,“会弄乱的!”
“你转身趴到窗前。”多崎司命令道。
“今天是葬礼啊……”远野幸子不情愿地摇着头,把脸扑在了他的胸前不肯抬起。
“哦,没关系,反正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甚至还有点恨,但他就这么死了,我心里又有点憋屈。”多崎司搂着她温软的身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干脆就做一些不敬的事吧,也算是我小心眼的报复。”
“我说你啊,就爱胡闹……”远野幸子乖巧地倚在他的身体,前额紧抵着他厚实的胸膛,“为什么我只是管家啊,我要是家主的话,一定要狠狠地罚你。”
“张开嘴。”多崎司对着犹豫的管家小姐命令道。
“知道了……”
远野幸子的声音有股懒懒的无奈,她扬起脸,嘴唇微启,犹如春阴时节散落的花瓣。
接下来,她转过身,双手扶着窗户,眼望下边的小庭院,那里有盛开的早樱和一池清水,空气中飘溢着樱花的浓郁香味。
摇曳着的黑色秀发,管家小姐诱人的身体,就像一片在雨中飞舞的花瓣,妖艳美丽。
舒适的感觉中伴随着倦怠,多崎司看着千娇百媚的樱花和远野幸子,吟诵起了一首和歌。
“仰望二月月圆时,宁愿花下成新鬼。”
这是一位高官在辞官后,浪迹天涯,漂泊一生时创作的一首和歌。
也许是兴致很高的缘故,多崎司玩着玩着,干脆就放开了去玩,等到远野幸子重新把他整理好衣服,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葬礼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开始了。
“都怪你都怪你啊……”远野幸子彷佛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拉着他往门外走,“都说了这种时候不行的啊,你偏偏要使坏,传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此时的她一副懊悔至极的神情,黑色的和服整理如初,发型也一点儿不乱。从多崎司的视角看来,她俨然是一位身着丧服的端在的妇人。
感觉……
自己有点变态呢。
多崎司不情不愿地往举行葬礼仪式的佛堂走去。
到了门前,远野幸子又一次正了正衣襟,神情紧张地在多崎司身前弯腰,“少爷,请进。”
等多崎司进去后,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倚着墙壁,独自品味刚才仓促之下未来得及细品的刺激感。
佛堂里边,檀香鸟鸟,十几名僧人齐声诵经,木鱼声此起彼伏。
多崎司最前面的位置,跪坐在灵柩旁。
对面的是栖川栗和栖川唯,等了他半天的新家主,略微不满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他,又像是替女儿出头。
葬礼从下午开始,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最后一个流程,栖川栗宣读了老家主留下的遗嘱,正式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由她接任家主的位置;第二件,多崎司改姓回栖川,确立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而原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栖川唯,则变成了第二。
到此参加葬礼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呢。
他们望向新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眼神中,多多少少包含一丝怜悯情绪——这可怜孩子啊,从今往后就要成为栖川栗手中玩物咯。
到底谁是谁的玩物呢?
只有时间知道。
栖川司揉了揉跪麻了的膝盖,朝佛堂外走去。
水雾朦胧的夜色下,栖川家亮起灯,踩着反射昏黄灯光的雨水,他的脸上露出绝对算不上文雅,甚至稍显粗鄙的笑容。
……
东京的街头巷尾,再一次开满了樱花。
每年随着樱花季节的临近,各路的新闻媒体便会追踪报道樱花“前线”的消息,哪里的樱花已经盛开了,哪里的樱花是最合适的观赏时机等等,电视节目里也会不厌其烦地播出樱花胜地那些美不胜收的景像。
多崎司总想去那些樱花盛开的地方,悠然地赏赏花,然而整个春假,都因为工作繁忙而一直未能如愿,只好将就看看街道两旁的樱花草草了事。
四月的一个清晨。
合拢窗帘的室内,光线昏暗,岛本佳柰睁开眼,使劲推了推旁边的多崎司。
“起来啊,今天开学!”
“啊,再睡一会嘛……”多崎司揉着眼睛坐起来。
岛本佳柰已经下床了,正撅着屁股在衣柜里翻衣服。
此时的她,短裤短袖,衣着暴露。
丰腴的大腿,挺翘的屁股,弯腰的时候,身材曲线看得人一阵口干舌燥
太太的身材……真的,真的,真的太完美,犯规级别完美。
大早上很不好!
特别是多崎司还只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少年呢,可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折腾了好久,两人这才磨磨蹭蹭地离开家,往学校赶去。
高二的第一天,整个新宿区都在闪闪发亮,办公大楼的格子间闪着愉悦的春光,绿化树叶子愈发地鲜嫩。
校门前的长长坡道上,男女学生们互相嬉戏打闹,发出愉快的笑声。
不知从哪儿处吹来一阵略带暖意的风,樱花漫天飞舞,多崎司挥手拍掉几片落在肩膀上的花瓣。
走进校门。
“喵~”
胖橘猫一眼就看到了他,挑衅式的喵了一句。
多崎司调转脚步�
�来到它身前。
一手按住它的后颈皮,一手把它从头到尾撸了一遍,撸得它一个劲地喵喵叫。
“你到底对沙丁鱼有多大的怨恨啊?”
“是它欠揍!”
多崎司回头头,看向晨光中的少女。
校道、樱花树,新校服,美丽的部长大人。
沙丁鱼趁机摆脱他的魔爪,一熘烟跑到她的腿下,一边蹭着她的腿,一边告状。
“我们走,不和坏人玩。”栗山樱良弯腰把猫抱起,走向鞋柜换鞋。
“都同一个班了,你还能摆脱我不成,”多崎司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地跟着走。
升入高二后,他和栗山樱良以及二宫诗织选的是文科,都分到了二年F班。笨蛋鹿见选的是理科,分到了和栖川唯在一起的A班。
哦。
对了。
要特别声明一件事。
笨蛋鹿见成功当上了学生会的风纪委员,每天早上都带着个小袖章,一脸神气地站在校门口抓人。
对此,恬不知耻地数次走会长大人后门的多崎司,功不可没。
“早上好,kiki!”
一走进二年F半教室,二宫诗织就元气十足地冲着他打招呼。
“早上好。”多崎司开心地笑了下,提着书包在她身后坐下。
栗山樱良可爱的脸上,带着一点都不可爱的笑容,在渣男身后落座。
“我感觉自己的背嵴凉得很。”多崎司叹了口气。
隔着两条走到,村上水色看着他们三人,一脸委屈:“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诸位,打起精神来!”
穿着整齐制服,光彩照人的星野花见出现在教室门前。
她拍了拍门,大声宣布:“现在马上排好队,去礼堂开大会,谁要是给我丢脸了,就做在地狱待两年的准备吧!”
可怕……
这个有暴力狂倾向的老师,绝对不能惹。
好在,她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多崎司有些得意地想着,混在队伍中慢悠悠地朝礼堂出发。
春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斑斑点点地落在校道上。
天空澄澈得令人惊喜,没有一丝云彩破坏它的美丽,抬头往上一看,人心都会变得宽广起来。
校门口的巨大橡树上,一只又黑又大的乌鸦飞过来,盘旋在学生的上空。
多崎司看了看。
去年,他就做过这样一个梦。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硕大的乌鸦,自由自在地在雨中的东京翱翔,最后落在新宿御苑人工湖边的凉亭里,被一个吃货女人抓住了,那女人说要把他的毛拔了后烤来吃……后来那女人变成了他的模样。
或许……
是时候去了解另一个世界了。
“欸,多崎!”
“别走神,信不信我揍你!”
队伍前排,星野花见举起拳头,威胁似的笑着,那黝黑的长发随着春风微微摇摆。
“星野老师手下留情啊——”多崎司大声喊了句,抬脚跑到前边,和姐姐大人并肩同行。
被风吹落的樱花,在他和她身边打转。
一个澄澈得近乎透明的幸福清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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