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慌了神,平儿也只道:“知道你是好心,可也得顾着奶奶的身子。这样罢,你在堂屋里候着,若有人来请奶奶,只说奶奶身子不舒服去不了,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茜桃儿忙不迭的应了,又问:“那云姨娘,咱们不给奶奶请位太医来看看?”
平儿叹道:“请太医来怎么说?外头才把街上的牌子换了,咱们奶奶就不舒服,一家子的脑袋都不要了?你只拦着人就是了,别的别多说。”
说话间小丫头们已经抬了水来,平儿服侍王熙凤漱口洗脸睡下,又出去吩咐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嘀咕,只是这事儿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嘴上都闭严实了!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别说一条街了,自然是皇上想让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你们可都得知道轻重!”
王熙凤在府里说一不二,平儿也威风日盛。她一番震吓敲打,看下头管事婆子们都低头听话,方满意回屋去回话。
“奶奶,我看他们都知道轻重,也不敢乱说,只是老太太那边儿……”
王熙凤闭眼摇头道:“老太太那儿我才不费那个劲。若老太太那里有个动静,就还和以前一样,去把你二爷叫回来,请咱们二爷去劝和罢。现在我在老太太跟前儿多做多错,不如躲了为好。”
平儿叹道:“离捐园子的事儿都过去了一年半了,怎么老太太心头的气还没平呢。”
“你叫老太太如何平气?”王熙凤睁眼,笑了一声道:“捐园子没叫她最爱的大孙女和宝贝孙子沾着一点儿好处,最后皇上还把这园子赏给了前女婿。”
“赏给前女婿也就罢了,偏生前女婿功成名就封了公爵,却和她女儿没一点儿关系,公府夫人的风光是后头的那位。”
“但凡后头那位差一点儿,老太太也不至于憋着气不发作,偏生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名正言顺的公府小姐。皇上的意思,就是这超品的公爵夫人诰命没有敏姑姑的份儿,就是皇后娘娘妹妹的。老太太能怎么办?老太太发作不出来,也恨不了别人,这气不就移到我身上了?”
平儿忍不住叹道:“其实奶奶又有什么错儿?本来园子就是咱们大房和珍大奶奶出的钱出的力,凭甚捐出去要提二房姑娘的名头?老太太偏心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奶奶二爷和老爷太太才是正经给老太太养老的,又是何必非要和奶奶闹别扭呢。”
王熙凤叹道:“这人越老,就越固执,越不想变。若不然以老太太的手段,家里从前那些蛀虫认真处置,早就完了,还有我什么事儿?”
“说起来我刚进门的时候,老太太虽然疼爱宝玉,可对我和二爷也不差。但终究还是二房的人最宝贝,一到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但是老太太活了七十多年,偏心了一辈子,若是临到老了再承认她自己偏心太过,那不就是说这辈子都白过了?”
“所以老太太宁愿觉得她没错儿。而二爷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我只是孙媳妇。人家血脉亲情总不会断,就让我躲个懒儿罢。”
王熙凤小心抚着肚子笑:“说来我还得谢谢这个孩子,若不是他,我也不好名正言顺的躲这么长时间的清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