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承那肥胖的身体挤在椅子里,手指在身侧大红的梨花木桌案上缓缓敲打着,发出轻轻地声响。
半晌后,吴中承眯着眼睛轻声开口道:“儿啊,你可知娘娘方才所说,有教众传道被抓之事?”
“孩儿不知。”吴康老实答道。
吴中承轻轻一笑,似是有些得意,声音也尖细起来:“那你可知此事是谁的手笔?”
“孩儿……”吴康正准备继续一问三不知,紧接着一呆,不可置信地看向吴中承:“爹?”
“那点出息!”吴中承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还算没蠢到家。”
吴康脸色青白交替,半晌才讷讷道:“……爹,您不是说咱们要示敌以弱吗?”
“那也要分时候。”吴中承敲击桌案的力度大了些,冷笑道:“那日席间,张涛与秦时两个狗东西分明已对我显露杀机,我自然要有所应对,此事便是我的计策。”
吴康还是不太理解,安县如今的局势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此时将白莲教暴露出来,不是授人把柄吗?
见吴康一脸不解,吴中承眼睛眯得愈发细了:“此事原是我借力用力,城外庄子里确实是有人传教,被人检举揭发之后衙门也介入其中,我只不过又遣人补了几桩疑似之例罢了。”
“可这样一来,圣教不是就暴露了吗?万一那张涛上奏朝廷派兵来剿怎么办?”
吴中承不屑道:“就凭这么点蛛丝马迹,任何实质线索都没有,张涛会蠢到上疏奏事?你以为他是你吗?况且,就算张涛有能耐将奏折递到了皇帝的案头又如何?你以为朝廷会空耗钱财来查一件很可能子虚乌有的事?
若真如此,如今天下岂会是这般模样?
哼!此计本是一石三鸟之用,一来,张涛已对我有杀意,我不漏点底子给他,他岂会对我有所忌惮?此事一出,他必知我与圣教有干系,如此一来,就算他再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说着,吴中承讥诮一笑:“二来,我也是借此机会逼娘娘趁早起兵,哼,如今看来,倒是我失算了,在她眼中,我吴家就算再如何也抵不过圣教的安稳重要。”
吴康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父亲的谋划如此之深,心中对吴中承惊惧之余,又忍不住道:“爹,第三如何?”
“这第三嘛……”吴中承又眯起了眼睛:“便是以此拖延时间,等到城外瞿水成洪灾之势,便是我圣教起兵之时!白莲娘娘,呵……彼时岂能再由她?!”
“若……若是,洪水不能成势呢?”
吴中承阴冷一笑,看着廊外的瓢泼大雨,声音微不可闻,却又似万钧雷霆:“那咱们,便帮它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