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的这话倒是没人反驳。也确实有点求全责备了。
听到的官家问话:国朝一年有多少新生儿?各州府郡县新生儿又有何差异?国朝去岁的耕田多少?开荒多少?分别是在那些州府?种植那些作物?亩产多少?国朝五谷种植的比例,各州府郡县又有什么差异?
我的天呀!他们这些内阁也算是能吏了,可即便是他们遇到这样的问题,也一样是一问三不知。
官员的考评,开宝九年制定的官吏考核标准,即:政绩尤异者为上,恪居官次、职务粗治者为中,临事驰慢、所莅无状者为下。
也就是说,确乎有突出政绩的,可评为优秀;谨慎治理官事,能大致履行职责的,可算为中等;做事拖拉,应付了事的,则为下等。
这些考核标准重在对慢作为、乱行政的严格约束,强调的是官吏政绩。
景德元年,在原来考核内容的基础上,加大了廉洁自律的比重,即:公勤廉干,文武可取,利益于国,惠及于民者为上;干事而无廉誉,清白而无治声者为次;畏懦而贪,漫公不治,赃状未露,滥声颇彰者为下。
天禧元年,朝廷下诏:及三岁,不限中外职任,但非曾犯入已赃,令审官院磨勘以闻,当议迁陟”。
为了保证实现绩效考核目标,还细化了考核内容,制定了配套律令,如《宋建隆重详定刑统》《吏部七司法》《景定吏部条例》《减展磨勘律》《守令四善四罪》等,对请销假、值班、从驾稽违、公事稽程、请求公事、枉法赃、受所监临赃等皆作出了明确规定。
先帝时期,地方官任内赋税增减成为考核其经济政绩的一个重要内容。
对诸路监的考核,重在五个方面,即举荐贤才、案劾贪谬、实户口、财用充足、兴利除害。
国朝开朝百年间,对于官员的考评,也确实在改进,但像官家这般事无巨细的内容,真心有些吹毛求疵了。
由于现在官家还没有拿出样本,内阁大臣虽然有些想法,也只是私下里说说。
但是,对于朝廷各衙门的主副官,可就是大难了。被召见过的,不得不每天钻古纸堆里,历年各州府郡县的奏报中,摘录一些内容,以求能从这些奏报中,找到官家需要的奏对内容。
至于那些还没被召见的,则是相互打听着,也忙不迭的开始专注于政务了。不仅仅是主副官,就是那些衙门的吏员,也是一肚子苦水。
赵曦真训斥了吗?其实没有。他也知道这时代不重视数据统计,朝廷各衙门官员也不会重视数据。
可是被官家召见奏对,出现一问三不知的情形,官家就是没训斥,也让这些臣工自觉惭愧。
“也不能说管理求全责备,看讲武堂、国营寺、市易寺和工坊城的有对摘录,这样的奏报,确实可让人一目了然。”
“比如工坊城,从工坊城的人口数、工匠数、商户数、家眷数、新生儿、丁口数,没一项不清楚的。并且,还详细说明了接下来的每年可能递增的数量,也注明了工坊城各行各业的丁口比例。”
“至于作坊数、每月每年作坊出产的成品数、新工艺创新数等等,均罗列的清清楚楚。军备一项,若不是朝廷需要保密,一样会用奏报的形式让朝廷清楚明白。”
“既然工坊城能做到如此详细,为何其他衙门不行?安石曾任职群牧司,到任之后,就详细对国朝的牲畜马羊有过调查。”
“理政者,若想要有的放矢,就应该对所治之政务做到充分熟悉了解!我以为,官家之为甚好!”
王安石的话,真代表不了大多数朝臣,却最真正领会了官家的意图。
“不一样!谁都知道,工坊城的基础是原来的讲武堂作坊,也就是由官家理念贯彻最彻底的部门。工坊城的奏报能符合官家的要求这不足为凭。岂能以此为标准要求朝廷各衙门?”
这一次,陈升之也反驳王安石了。话说,这一次官家确实有点苛刻了。
别说是朝廷的六部九卿衙门,就是地方州府郡县的主官,也未必能做到这点。
“为何不能相提并论?同为国朝衙门,难不成还分三六九等?市易寺的吕吉甫,并非出自工坊城,奏对的记录也一样符合官家要求。”
“之所以朝廷各衙门被官家训斥,关键还是臣工们没有沉下心去理政!”
王安石不好意思夸自己,其实他作为前三司使主官,也被官家召见奏对了,一样符合官家的有对要求。
这根本就不是理由!从内监传到内阁的诸多奏对,文彦博作为枢密院的主官奏对,虽然不算完美,也凑合满足官家的要求。
不思政务,反倒成理由了!恐怕这些臣工对汴梁娇娘的熟悉,对每年花魁的熟悉,甚至对大宋蹴鞠赛事的熟悉,要比他们所在的衙门更详尽。
尸位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