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阳怪气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林硕转头一看,随即就冷下了脸,轻轻将凝儿放下,然后对着付阳峰轻施一礼:“北尊大人别来无恙,方才是属下失礼了,还望见谅。”
吼吼,果真如此,这小子还真是幻月教的人,而他又庇护着赵家,现在说赵家不是内应我都不信了。不过很明显,这林硕和付阳峰的关系并不融洽。见到老熟人,凝儿很是兴奋,随即偷偷来到我身边为我讲解起来。原来这二人几乎是同时加入幻月教的,而且都是教主推荐参加选拔的。只不过凝儿是西尊这边的,林硕则是东尊那边的。
四大尊者虽无高低之分,但长时间沉淀下来,每位尊者都会收获属于自己的评价。在如今这一批尊者中,除了已经过世的南尊,就数这位东尊人气最高,也最得教主信赖。而这林硕,正是东尊林振阳的膝下独子。在那次选拔中,凝儿经验不足险些丧命,是林硕放弃了自己的任务舍身相救,这才保得她一条性命,顺利登上了马赫鲁之位。而他自己则由于任务失败不得不重新参加选拔,又是九死一生过后才爬到马赫鲁的位置上。
自那以后他二人就十分亲厚,平日里总是出双入对的,惹出了不少绯闻。虽然如此,可他们一点儿都不在乎,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说就说去呗,能怎么滴?
不过倒是由于他俩的关系,东西二尊之间也越发亲密,一时间老的小的都开始传出绯闻。好在大伯母洁身自好,林振阳醉心武学,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否则我还真怕大伯一怒之下匹马单枪砍下幻月教主的脑袋。
至于和北尊的关系,没办法,谁叫他特殊呢?没有任何助力和背景,他可是硬生生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来的,扭曲的性格和不讨喜的性子让他成为四大尊者中的一个异类,再加上此人喜怒无常,手下经常和其他尊者的人发生冲突,想混个好人缘儿都难。
虽然如此,可他毕竟也是堂堂北尊,林硕对他也不得不毕恭毕敬的。凝儿给我讲完了故事,那头二人的寒暄也已结束,林硕挥挥手,那些黑衣人们立刻让出了一条路,众人跟着林硕顺利走进了赵家大宅。
同为四大家族,赵家的布置和宁家可是截然不同,比起自诩书香门第、清流世家的宁家,赵家的身份注定他们的品味和气魄必将高出无数。一进门,长长的走廊两边就是三十二盏镀金石灯,走道两旁种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珍奇植物,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弄的,明明许多植物都不适合在京师的土层上生长,可人家偏就能给它种活了,如今在这看似普通的草丛里随手一抓,说你要赔个几百两银子那都算是便宜的了。
大门上方,金灿灿的“赵府”两个字熠熠生辉,仍在诉说着这个家族的辉煌与强大。来到前堂,巨大的翡翠屏风上是一副惟妙惟肖的《清明上河图》,似是在说明我赵家本就是市井出身,即使当朝为官却也不能忘了本分。什么本分?自然是想着法子捞钱喽!
大堂上方,一块匾额高高挂起,上书“国之肱骨”四个大字,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分明是当今圣上的亲笔御书。可惜啊,这家子“肱骨”如今也已陷入为难,若非如此,只怕也不会让林硕留在府中,毕竟他的身份若被查实,那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
众人来到前厅坐下,只见一个身材消瘦,个头不高,但脸却如刀刻斧凿般菱角分明的中年男人已经站在厅中等候了。见到我们,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在见到付阳峰的时候眼前一亮热情地迎了上去:“付兄,哈哈哈…好久不见,自上次凤凰山一别,已有三年多不见了吧?”后几句话他是小声说的,只是小爷我听力惊人,还真以为我听不着啊?
付阳峰也笑了起来:“赵大人别来无恙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怎么一点儿都不长肉呢?”噗!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去,这货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故意的?不对,看他一脸坏笑,丫绝对是故意的!想想当初他跟我说话的时候那唇齿生花的本事,鬼才信他情商低呢!不过此时我也在暗自庆幸,若不是这赵家真的与幻月教有染,这王八蛋怕是早就要了我们的性命了…
众人寒暄一番,赵咏康…哦不,现在人家还是赵大人,只不过一不小心被降职了而已。招呼众人落座,赵咏康摆了摆手,厅前伺候的下人们就乖乖退下了。轻啜一口茶水,赵咏康看向付阳峰:“真想不到,贵教主竟把您堂堂北尊送了过来解我赵家之危,委实让老夫感动啊!”可付阳峰可不吃他这一套,抬手一指我随口道:“鬼才愿意上你这儿来呢,要不是这位小兄弟主动提出来上门看看,你还真以为我乐意来你这儿喝茶啊?”
赵咏康面上一白,为官数十载,敢和他这么说话的人可是凤毛麟角,就连邱大人这样的身份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可既然认识付阳峰,那此人的手段之凶残他也应该心知肚明,除了忍下这口气也没什么办法了…
相比之下,林硕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了,一见赵咏康要翻脸,慌忙站出来道:“哎呀,我们两边已经合作了这么久了,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也没什么的,赵大人您说呢?”一句话生生压下了赵咏康脸上的不快表情。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我们:“林某此次乃是来给赵家几位公子瞧病的,却不知诸位缘何登门拜访?话说回来,还未知这二位小兄弟的名讳,莫非…”
不等他说完,付阳峰已经先我们一步给出了答案:“什么莫非,人家这二位就是月隐组的兄弟,此番正是为了督导此次计划的顺利实施不远万里跑过来的,还不快快见礼?”
闻言,林硕还真作势要跪,被我及时制止了。话说这群人是真的不会提前调查一下对方的身份吗?付阳峰是这样,这个林硕亦是如此,莫不是这月隐组真的足够神秘,外人根本探查不到,故而也就不存在假冒伪劣的可能,索性就连问都不问了?
罢了,管他呢,反正如今我们的身份可是两大尊者共同认可的,只要没有其他月隐组的人出来搅局,这个身份应该还能让我们好好隐藏一阵子。
言归正传,我先是问了问赵家几位公子的情况,得知几人已都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这一身的残疾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了。一提到这个赵咏康就是一阵肾疼,不自觉地捂住了肚子,咬牙切齿道:“小小柳家,我不杀他,难平我恨!”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可是据我们据点得到的消息,赵大人已经派出数波杀手前去追击了,怎么?这都快两天的功夫了还没有动静传回来?”
被我一问,赵咏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随即无奈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前前后后共派去了四拨人马,前两拨是一去不回,杳无音讯,之后的两波更是直接被那落井下石的彭家和高家给堵在了京城,连城墙都没见着就匆匆回来了。这群杀千刀的,见老夫失势,赵家蒙难,一个个就都跳出来了,嘴上说着什么‘肃清京师’,暗地里的手段比老夫当年还要卑鄙!哼,好在有诸位到来,这一次若是能助我打压了那两家的嚣张气焰,顺便帮我灭了柳家,待日后举事之时,赵家必当鼎力相助,在所不辞!”
林硕客气道:“哎,赵家主这说的是哪里话?本来我们两边就是互惠互利,如今您开口,我等自当…”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将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搁,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下面的杯垫瞬间四分五裂,碎裂声在宽敞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除了付阳峰,其他人都用惊异的眼光打量着我。我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然后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道:“林兄所言极是,我们两家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合作,彼此之间早已是亲如手足的密切关系,按理说来这赵家有事,我等自当尽心竭力替您老扫清障碍。可方才听了赵家主的话,怎么那意思好像是若我们今日不帮您这个忙,那我们筹划许久的计划就将得不到您赵家的帮助?这按道理说呢,我只是个小辈,人微言轻,可毕竟是奉我教主之命前来,总不能一点儿都不为我教考虑吧?言语不当之处,还望赵大人见谅!”
听我说完,林硕先是一愣,不过随即就反映了过来,是啊,按赵咏康刚才的说法,不就是仗着我们如今有求于他,想拿我们当白用的苦力,替他赵家出人出力吗?
不等林硕出声质问,付阳峰已经站起身来,看都没看赵咏康一眼,只是自顾自说道:“瞧瞧人家,不愧是月隐组出来的人才,看问题就是尖锐,一针见血,不像某些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人家把你当枪使你还自己给自己加火药,那不是明摆着脑子有问题吗?”
这老东西,一手踩高捧低不仅将林硕狠狠损了一顿,还把所有矛盾的焦点都引到了我身上,一时间林硕和赵咏康的两道目光都齐齐聚在了我身上。不对,不止两道,我微微一偏头,却见凝儿竟也用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我,分明是在责怪我言语不当,害得她的林硕哥哥被人无端羞辱了。罢了,罢了,谁让咱打不过人家呢?忍了吧,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