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斗身子前倾,手指点在舆图上义州及其周边的地方侃侃而谈。
洪承畴捋须凝神思衬一会,和沈世玉对视了一眼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张斗的分析。
“玉衡所言甚有道理!本官离京时曾于兵部知悉,奴酋正集重兵征讨周边蒙古部落,以期扩充实力,其最终目的还是欲染指我大明整个辽西之地。圣上亦曾断言,建虏西征定会于今年之内完结,明年很有可能聚重兵来犯!故此,趁义州兵力单薄之际,年内需不计代价将此城夺下,使之无法成为建虏南下之桥头堡与补给之地!”
在清楚了义州的重要战略地位后,洪承畴下了决心。
“在下请问监军,依你之见,官军夺取义州需动用多少兵力?宁锦之兵将听命者几何?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也!据闻建虏八旗甚为勇悍,宁锦军上下皆有畏敌之态,其军心可用否?督师既是已有决断,那须得考虑周全方可。此战亦是关乎未来全局成败之关键一战,事关重大,最好勿要贸然行事!”
沈世玉虽是对洪承畴的决意极为赞成,但在不清楚宁锦官军军心战力的情况下,这一战还是谨慎为好。倘若吃了败仗,洪承畴不仅是在辽西无法立足,其以后的仕途也会蒙上一层阴影。所以他借着询问张斗之际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提醒洪承畴不要操之过急。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以此来看,夺取义州需用兵万人之数;宁锦官军能战者皆为将领家丁,其是否听命不得而知。唉,下官适才所言有纸上谈兵之嫌,沈先生之言有理,督师初来宁锦,一切还是谨慎为好!”
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张斗,在沈世玉提到宁锦军心的问题后,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义州建虏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年半载了,锦州官军放任其在眼皮底下屯田耕种、据城而守,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畏敌如虎,得过且过。
就算夺取义州的计划做的再完美,可要是交由士气全无、出工不出力的锦州官军来执行,结果可想而知,到时候一场溃败怕是在所难免。而洪承畴作为指挥者和策划者,丧师失土的罪名可是其难以承受的。
“玉衡切勿灰心,本官既是有此决断,岂能不思虑周详而妄下决断?现今之际,是要将义州之敌的日常动向、城防分布、仓房物资所处何地等事项打探清楚,何时用兵倒也不急,待其夏粮收割晾晒入库后再说。至于攻城所用兵力嘛,玉衡莫非以为大明仅有宁锦边军不成?宁锦军难道为某些人之私兵不成?莫忘了辽西亦为大明之土也!”
洪承畴神色冷峻的开口道。
既然义州建虏存在已久,而建州主力忙于西征,至少入冬前无暇他顾,况且皇太极也想不到官军会突然夺取义州,那就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再发动进攻也不迟。
夏收一个月后,朱由检收到了洪承畴的密奏。内容是请求派遣一万勇卫营或京营出关作战,攻取义州,顺势将锦州的战略纵深前移,以备大军来年对建虏可能采取的攻势。
洪承畴在奏本中将出关以来的见闻做了简单陈述,并直言,据他所了解的情况证明,宁锦军的实力并未有朝臣们心中想的那样强大,关宁铁骑早已分散成小团体。辽西将门虽然与建州之间有着复杂难明的关系,但并未整体倒向建虏。多年的厮杀交手下,双方很多人之间都有无法化解的仇恨,所以锦州与建州之间还是敌对状态,只不过锦州官军相比下更孱弱而已。
在奏本中洪承畴言明,义州不仅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而且据近来他得到的情报表明,城内建有十余座仓房,专门储存粮草辎重,想来是建虏为将来攻击锦州做的准备。夺取义州意味着将建虏伸向宁锦的一条手臂斩断,也使得大明在整个辽东战略上占据了主动,并且会极大的提升大明官军的士气和军心,震慑私欲极重的辽西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