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登基后,对一班跟随他的忠臣良将大肆封赏,薛禄因战功卓著,一生征战未曾败北,且对朱棣忠心耿耿,所以得封世袭阳武侯,传至薛濂已历十三代了,但薛家对皇家的忠心始终未曾改变。
卫时春的祖上虽也是历代官身,但家族中未曾出现过惊才绝艳的人物,直到景泰年间,时任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先祖卫颖,因在夺门之变中立下大功,被英宗封为世袭伯爵,至今已是七代。
崇祯笑着开口道:“薛卿,朕闻坊间传言,俱言卿勇略过人,日常喜读兵书,颇有乃祖靖难之时的风采;当下时局动荡,官军剿贼日见乏力,朕今欲重整京营,待其成军后分一部往中原剿贼,卿可有何建言欲与朕知?”
薛、卫二人闻言心内都是一惊,二人虽一直未曾掌兵,但因为祖上都是行伍出身的缘故,与军中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有亲信人等在京营中担任职务,所以对京营的了解还是比较详细的。
京营向来掌握在英国公张家和成国公朱家的手里,因英国公张维贤年老体衰,不能视事,所以现在提督京营三十万人马的是成国公朱纯臣,依仗成国公一系两百年来与军队错综复杂的关系,成国公一系的将领牢牢把控着京营的各级实权职位,皇家的京营实际上已经成为朱、张两家的私人队伍。
崇祯自是知道,在历史上李自成打进京城,皇帝上吊之后,成国公朱纯臣和提督京营的襄城伯李国桢打开内城门跪降流贼,在史书上留下了耻辱的一笔,对这两个有奶就是娘的,世代享用大明荣华富贵,最终却是迅速改换门庭的勋贵,崇祯的恶感相当强烈。
京营对外号称三十万人马,据锦衣卫通过各种手段调查得知,实际兵员只有三成多一点,也就是说,多达二十万人马的粮饷被朱、张两家及其手下吃进自家肚子里,按朝廷每月每人下拨七钱银子的饷银计算,单单这二十万人的空饷,每月就近十余万两,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五十万两以上,当然,朝廷财政窘迫,不会按月实额发放的;如果算上其他军资,比如刀枪铳炮,铳子火药,盔甲帐篷,旗帜号衣,盐菜酱醋等等,都是按人数下拨到军中的,这些物资到账之后,许多物资会被转手倒卖出去,当初卢象升在河北筹建天雄军,就是当地士绅筹措银两,然后从京营和兵部仓库买来的兵器。
剩下的十万左右的实际兵员,老弱占据相当大的部分,更有许多京师中的土著混迹其中,这些油滑之辈,仗着世代居于京城,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之辈,但与各级中下级官员将领混的甚熟,平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所以就托了数层关系,混入军中,领取每月的饷银混日子,这样的士卒,哪有什么战力,遇到真枪实刀的战斗,结局只有一哄而散,崇祯八年护送王昺前往凤阳祭奠皇陵的京营士卒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七十一章 京营(1)
京营是守护京师重地,保卫皇宫的最后力量,崇祯自然不会任由其掌握在他人手中,特别是朱纯臣这样的墙头草,根本不值得信任和托付;现在国内局势逐渐好转,历史上流贼大规模肆虐中原的事情没有发生,自己也有了勇卫营这只值得信赖的武装,从朱、张两家手中夺下京营指挥权后,交给历史上已经证明过自己的薛濂和卫时春,这样自家和家人基本没有了后顾之忧。
坐着的薛濂起身拱手朗声道:“皇上,臣家起自行伍,今虽不掌兵事,但对行伍也算知之甚深,我皇既然垂询与臣,臣自直言以告,或许言语间所涉他人,但为皇室及大明着想,臣亦是知无不言!”
崇祯赞许的点头道:“朕知你忠义,今日自是愿听直言。”
薛濂接着道:“自太祖初年设置京营,以拱卫两京重地以来,期间虽屡经变革,但京营之重要始终被朝臣认可,所以京营从最初数万人,扩充至今已达几十万人,若掌管得当,严明军纪,操训严格,粮饷得宜,京营必成天下皆畏之师!”
“但自天启年间始,魏逆一党把持朝政,罢黜正直敢言之能臣,滥用阿谀逢迎之徒,遣中官总督京营事物以来,京营日见没落;营将皆为内监私人,对军伍之事一窍不通,彼辈日常凌虐士卒,克扣饷银,使京营士气皆无,士卒愤懑之情积存于心;我皇上登基以来,清除阉逆,尽废其乱政,遣勋贵之家总督营政,自此其衰败之势渐缓!”
崇祯坐在御案后面苦笑的摇了摇头,魏忠贤虽被文人痛骂,但其掌握朝廷权柄期间,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比如举国家财力全力支持孙承宗的辽东战略,使得努尔哈赤在对明的军事行动中,并未占得什么便宜,比如在江南之地设立矿监、税监,用富庶之地的财力物力,来反哺朝廷财政以及西北贫困地区,魏忠贤的倒台,只不过是崇祯对哥哥天启帝的一种否定罢了,虽然赢得东林党人的一片喝彩声,但自此之后,国库收入锐减,财政捉襟见肘,陷入窘困,直至最后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