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纪也不想多说话,将带来的一条辽东人参交付军医应急,也就下船。
有太多的话想要跟马良说,虽然很敬重马良这样壮烈的自我牺牲,可立场不同,他要说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可看马良现在的状态,生怕言语激烈给活活骂死;甚至在船上说话太多,骚扰了马良的正常休息……如果马良没撑到江都,那就是他的麻烦。
绝不能与马良的死因沾染关系,哪怕是次要责任……只要沾染上了,自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扩大事端。
他站在丹阳码头望着一艘艘运船鱼贯南下航入丹水口,心中因马良憔悴面容泛起的涟漪也渐渐平息。
两三年前繁盛的丹阳邑,如今衰退了十倍不止,人口规模、生产技术叠加在一起的繁华,已彻底不见了。
凡是经历过麦城、丹阳从无到有渐渐兴盛,再突然分崩离析的人,对江都朝廷普遍缺乏好感。
他在岸边静静驻望,目光无神,思绪不在这里。
当后面一艘船经过时,田豫从他视线内与船只向下游漂流而过后,他才反应过来,扭头向南去看舟船。
田豫就坐在甲板上,宛若一具木雕。
田纪见了,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马季常行举刚烈,田国让焉有余地?”
他身后的李丰也是喟然长叹,与田纪一样替田豫感到惋惜。
廷尉卿是他爹李严,就马良、田豫的这起案件,如何审判是李严拿主意,可真正决定马良、田豫生死的是廷尉府外的各方交涉。
丞相肯在其他方面让步的话,马良可以夺官流放了事,这也成全了先帝以来不杀大臣的惯例;田豫的处置最少比马良要轻一个量刑。
马良如果诛族,那田豫就死定了;马良本人斩首,田豫就是流放;马良是流放,田豫就是除职。
所以田豫罪不至死,可现在已经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