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不时吹着茶汤,也不抬眼:“那青华是何心意?”
“兄长,这不是我该管、能管之事。再者,兄长不觉得父亲管的未免宽广?”
关姬饮一口水,长叹一声,皱着眉:“大汉是刘家的大汉,陛下知父亲忠谨,可阿斗怎么看?百年之后,汉家史书又该如何记录?孙大虎纵有过失,也该由陛下、或宗正卿发落,哪里能轮到父亲发落?”
“国法已乱,家法何存?”
关姬忧虑、不解之意积聚在眉头,紧皱着:“君臣尊卑已然混乱,都说孝先居功桀骜,父亲更是甚于孝先。诸人顾忌父亲元勋旧臣,不敢攻讦,种种不满落在孝先肩上。若无孝先,则是父亲首当其冲啊!”
关平毫无动容,小口辍饮茶汤,好像在看曾经犯了错的妹妹在撒谎、掩饰什么。
见关姬不再言语,关平才说:“父亲自有决断,若无父亲果断处置,江都必有哗变。青华顾虑,父亲如何不知?至于孝先,天下未定,谁敢摸他虎须?孝先不损毫毛,谁又敢攻讦、评议父亲过失?”
又饮一口茶汤,关平抬眉打量陌生的妹妹:“靖国兄已有反意,青华可知?”
关姬眼睛微微睁圆,诧异凝声:“怎会?”
“孝先不反,靖国兄自不会反。”
关平浑身力量从言语里流失,肩背松垮,人后仰靠在椅子上:“他给我讲了个惠子相梁的故事,孝先是非梧桐不栖的凤凰,那谁是乌鸦?”
见关姬思索,关平突然一笑:“别想了,丞相不是,也没有乌鸦。孝先既是高洁凤凰,还是想当相国的凤凰,名与利皆得,乌鸦该何去何从?余下当世之人,连乌鸦都做不成,岂会坐视孝先名利皆得?”
“人这一生来之不易,彼辈志虑百出,必有谋身、处世之策。非凤凰敌手,又做不成乌鸦,又不想做鬼,那该做什么?”
关平自言自语,又自嘲一笑:“靖国兄想做乌鸦,可他不知孝先志向。虚名、实利,孝先皆欲也。”
“倘若孝先被逼反,靖国兄自然也反,会发力于内,不可不防。”
关平闭上眼睛:“不要迁怨父亲,谁家阿翁不为儿女做长远顾虑?就怨我愚钝,分不清虚实、真假,为情谊所惑,致使中兴之势陷入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