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没有接话,他端着一副大号的双筒望远镜,盯着远处的云层久久观望。
在这艘高空侦察舰后下方空域,一支规模可观的舰队正从威塞克斯方向朝贝格斯特要塞飞去。这一次,威塞克斯王家舰队几乎倾巢出动:各式飞行舰艇分成三个阵列,二十余艘巡洋舰和巡防舰组成了战斗前哨,四艘装甲舰和四艘战列舰在十数艘巡防舰的拱卫下组成了战斗箭头,旗舰“紫星”号连同新锐突击舰“圣骑”号在多艘巡洋舰和巡洋舰的护卫下居后坐镇。
旗舰“紫星”号的指挥室里,王储尤里穆斯坐在一张宽大的、未被固定的靠背椅上,貌似淡定地看着军官们忙碌往来。舰队指挥官布拉西格里亚诺上将、舰队参谋长利亚伊奇少将、舰长贝伦格尔少将在观察窗前一字排开,他们脸上的那种冷峻,并非实力足够碾压对手的冷傲,而是对于此战前景的忐忑和隐忧:严格来说,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两个大国在第三方领土上进行的一场角逐。这样的交锋,对威塞克斯王国的战略布局、外交定位以及长期发展来说,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但是,在开局不利、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试图以毕其功于一役的方式取胜,是相当冒险的做法。
俄尔,一名参谋官向利亚伊奇少将呈了一张纸条,舰队参谋长瞧了瞧,转给布拉西格里亚诺上将,舰队指挥官瞧了瞧,示意舰队参谋长向亲自坐镇的王储殿下报告。
利亚伊奇转过身,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王储面前:“殿下,侦察舰已抵达预定位置,发现诺曼人的那支小舰队,有装甲舰3艘、巡防舰6艘、运输舰5艘,周围没有观察到更多的舰艇,而贝格斯特要塞的外部防御似乎已经被摧毁了,有诺曼舰艇停在要塞上方。”
王储尤里穆斯右手撑着下颌,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冷冰冰地问:“这么说,要塞守军已经停止抵抗了?”
舰队参谋长略微犹豫了一下:“以威塞克斯士兵的作风,除非彻底丧失希望,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抵抗。”
对于这个回答,王储似乎还比较满意,他点了点头:“按计划对诺曼舰队发起攻击!”
利亚伊奇双腿并拢,腰杆挺直:“如您所愿,尊贵的王储殿下!”
随着旗舰发出了新的旗语指令,飞行中的威塞克斯舰队开始变化阵形。排头的巡洋舰和巡防舰一分为二,它们一边向上爬升,一边向两翼伸展,摆出了迂回包抄的架势。居中的装甲舰和战列舰由同一水平高度的双列纵队调整为装甲舰在上、战列舰在下的双排横队,显然是要进行正面冲击。压阵的混编舰群,新服役不久的突击舰“圣骑”号带着四艘巡防舰突前,簇拥着旗舰“紫星”号的巡防舰四向散开,形成全方位的警戒防护圈。
气势汹汹的威塞克斯舰队刚出现在视野尽头,贝格斯特要塞附近的诺曼舰艇就警觉第作出了反应:装甲舰和巡防舰迅速上升,在空中结成了盾形防御阵列,运输舰纷纷调头,全速朝反方向飞去。
在犹如乌云压境的威塞克斯主力舰队面前,区区9艘诺曼战舰看起来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仿佛是用泥沙匆匆构筑的海堤,根本不可能挡住巨浪的侵袭,又或是用藤蔓编织的栅栏,对于大型动物的野蛮冲击毫无作用。纵使如此,驾驶这些战舰的诺曼官兵依然选择了迎敌。
诺曼战舰没有仓惶撤退,威塞克斯舰队的指挥者本应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的舰队不需要分散兵力,满地图地追击敌舰。可是,布拉西格里亚诺上将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喜悦,反倒是眼神中的凝重又加深了几分。
诺曼人的新式武器究竟能让经过改造的装甲舰发挥多大的战斗力,换而言之,歼灭眼前这支小小的诺曼舰队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是顾虑之一。
诺曼人精于战术谋略,以正常逻辑推论,他们不会孤军深入敌境而没有任何后手,自己该如何应对才能置于不败之地?这是顾虑之二。
尽管顾虑重重,透过观察窗上的淡淡倒影,布拉西格里亚诺上将看到了王储那踌躇满志的面容。在威塞克斯这样一个实行君主专制的国度,君王的意志高于一切,而椅子上这个踌躇满志的年轻男子,注定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哪怕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决策失误,也会有人替他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