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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此言令王锡爵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目光顿了顿道:“这如与不如,没有一时之论。宗海既有此心,何必急于一时,太过操切,直言激君?”

林延潮正色道:“当年张太岳写信于徐文贞公,古之匹夫尚有高论于天子之前者,今之宰相,竟不敢出一言,何则?君父有过,大臣不敢言,宰相又不言,天下又有谁来为苍生言之?”

“那你先为宰相再说……”

林延潮仰头负手道:“林某岂可为无为无功之宰相?”

王锡爵闻言则神情一黯,自嘲笑道:“老夫就是无为无功的宰相。”

真是把聊天聊死了。

林延潮正暗自懊恼,却见王锡爵笑道:“宗海,你要有为有功,若你为宰相,第一件事要先为什么?”

林延潮笑道:“先无为而治,养政三年!”

“为何?”

林延潮对此早是胸有成竹,见王锡爵问之道:“天下之人皆以为林某入阁要大刀阔斧,此时变革,必激上下之疑,不如先养政三年。”

“然后呢?”微风吹动王锡爵的禅衣。

林延潮以手指画江山道:“凡治国者必有成法,法久必败。坏必更始,然后例生。但要变法,必先有治臣再求治法,我在这三年于朝中选拔清正廉洁,精明干练之臣,修清明之政治于庙堂之上,再以科举,报纸晓谕士人,启迪民心,因其所明渐通之,绝不可强开其闭,等天下人皆问林某入阁后为何一事无成再行变之,移风易俗,中兴变法非一日之功,先小后大,先易后难,先缓后急……”

“那么宗海之相业又在哪里……”

溪边陈济川,吴幼礼,但见王锡爵与林延潮二人一老一少立在溪边的石上。林延潮临溪侃侃而谈,而王锡爵负手踱步,时而驻足抚须点头。

溪水声潺潺,远处操着竹筏的渔叟远远朝此眺望……

说到这里,林延潮肃然道:“……这晓谕士人,启迪民心必在变法之先,这也正是林某回乡后所为之事!可惜……”

“立一时之法,不如正万世之心!”王锡爵点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