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家在汉武帝后期,开始因为共同的利益联合,形成了今日布满朝野的贤良文学,学术上的争端且放下,先一起打倒功利之臣,让大汉回归德政,与匈奴恢复和平要紧。
而左传比起这两家来,就显得佛系多了。
张敞道:“我所知的《春秋左氏传》乃是北平侯张苍所传,张苍传贾谊,贾谊传其孙贾嘉,贾嘉授赵人贯公,贯公被河间献王刘德立为左传博士,其子继为博士,称之为小贯公,便是我的岳翁了。”
这便是张敞能跻身进入左传小圈子的缘由。
之所以称之为小圈子,是因为左传传了那么多代,竟然还没把大篆写就的左传翻译成隶书!要精通大篆方能研读,颇有点像非得用拉丁文解读圣经一样,门槛这么高,不小众才怪呢。
据说硕大一个天下,通左传的竟不超过十个人,真是不绝若线啊。
而公羊、榖梁两家对左传这号称比他们年代更早,更贴近春秋本义的大表哥也十分看不起。
张敞无奈摊手:“公羊、榖梁两家直接不承认左传乃春秋之传,说吾等所持的,是一本《左氏春秋》,史书而已,甚至还有斥之为伪书的。”
这招是釜底抽薪,直接将潜在的竞争对手开除出春秋籍,就不怕他们来抢饭碗了。
张敞虽然因为岳翁的关系学了点,但他对发扬左传没什么大兴趣。倒是对昨日西安侯家丰盛的伙食印象深刻,有心今天再蹭一顿饭,便一板一眼地为任弘释读起那些难懂的大篆来。
“元年春王周正月不书即位摄也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邾子克也……”
“停停停!”
才读第一段任弘就感觉不对:“子高,你……这书中,难道没有断章句么?”
断章句,也就是断句,这年头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同样一句话,不同的断句,意思天差地别。
张敞有些不好意思:“不瞒西安侯,之前治《左传》者多古字古言,贾谊初为训诂,之后几代也只是传其训诂而已。”
训诂就是每个字的含义,相当于注释。
任弘开始明白左传学派的尴尬处境了:“没有章句,那么义理也不可能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