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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翁这是说哪里话,乃增不但不累,而且真是大开了眼界。”

“我又何尝不是,虽然很多事没亲眼所见……”终于遇着个能畅谈的同道中人,文祥感慨万千,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从英吉利聊到法兰西,再聊到美利坚和俄罗斯。从西夷的风土人情聊到西夷的天文地理和格物之学,聊到最后两个人忧心忡忡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东翁,您可不能跟叶大人那样报喜不报忧,乃增以为修约之事英法美等夷绝不会善罢甘休,快则一年,慢则两年,定会起衅生事。”

“西夷会开打?”

“香港的那些洋商蠢蠢欲动,而叶大人不但一无所知且没任何准备,乃增以为叶大人要是再自以为是,洋人一定会开打,唯一不确定的是大打还是小打。”

文祥很清楚总是糊弄不是办法,更清楚叶名琛除了糊弄一天算一天之外没别的选择!

不只是因为洋人提出的那些条件朝廷是绝不会答应的,并且连不许洋人进入广州城这件事,都是先帝和皇上授意的。

叶名琛要是敢让洋人进广州城,或答应洋人别的什么条件,那他这个五口通商大臣兼两广总督就做到头了。

至于备战那更无从谈起,一是两广本就不太平,不但有长毛余孽,而且有土客之争;二来就算有条件备战他也不敢擅自跟洋人开战,万一这仗打输了到时候一定会因“轻起战端”被究办。

想到这些,文祥无奈地说:“我也只能据实陈奏,除此之外做不了什么。”

看着文祥有心无力的样子,王乃增禁不住苦笑道:“韩老爷这是把您架火上烤啊!”

“云清兄,你能这么说,我可不敢这么想。要是没有志行,就没我文祥的今日!不过你说得也对,他把这天大的烫手山芋交给你我,而他自个儿却躲在川黔交界的一个叫羊角四合头的地方享清闲,这日子过得不晓得有多滋润。”

提起韩四,王乃增忍俊不禁地说:“论做官,东翁您真得跟他学学。”

“云清兄何出此言?”

“我下午翻遍了这半年的邸报,关于他的只有一道谕旨,向荣和僧王也好,胡林翼和曾国藩也罢,甚至连叶名琛都三天两头上折子向皇上报捷,唯独他那边没捷报。”